回到家后，江寒一直在想苏幽怀，到晚上终于下定决心给她发信息，“你还好吗？”然后把手机倒扣，坐在沙发上，心脏砰砰乱跳。手机响了一下，江寒迅速拿起手机，只是垃圾短信罢了。“她现在在干嘛呢？按理说她如果在家的话应该没什么事，她不玩手机吗？说不定已经睡了？但是她看起来应该不会睡这么早。难道真出去玩了？这么晚了一个女孩子很危险的。”江寒胡思乱想，他摇摇头，企图摆脱各种猜想，这时手机又响了一下，弹出来的是苏幽怀发来的信息:“我不好。”江寒快速摁了一长串安慰的话，又觉得不妥全删了，思考半天才发出，

“那你怎么才能开心起来？”

“你明天陪我去玩儿吧，这样我就能开心了。”

“什么时候？去哪里？”

“上午10点，去游乐园。”

“好的。”

“你干嘛说话总是这么硬巴巴的？”

“不好意思，我习惯这么说话了。”江寒并没有觉得自己说话有什么不对，怎么就硬巴巴了？

“算了，明天别迟到。”

“好的。”

他只是一个多回月没家，自己最亲爱的奶奶怎么就没了？他跪在坟前，涕泗横流，墓碑上是一个老太太的小照片，下面是她的名字:余凤。他是在桥下发现的奶奶早已僵硬的尸体，她瘦得几乎只剩一把骨头，衣衫褴褛，浑身肮脏。他用袋子把奶奶裹起来背到殡仪馆，殡仪馆里面的人居然嫌弃地捂鼻子，他直接急了，歇斯底里地把那儿的人打了一顿，他们才恭恭敬敬地火化了奶奶的尸体。“都是因为崔观，都是因为他，为什么突然拆迁，为什么不给房子，不给钱，为什么不管奶奶的死活？”他充满恨意地想，用手捂住脸，壮实的身体在黑夜里颤抖，哭了一阵儿才抬起头，在月光的微弱亮光下，涂辛肥大凹陷的脸赫然出现，“我要你偿命！”

夜色如墨，月色似水，四下一片寂静，被极力压小的脚步声急促地爬行，一行人找到目标，一个人贴着门熟练地撬锁，其他人屏气凝神，窸窸窣窣的金属撬动声掺杂着屋内微弱的呼噜声，终于，门开了。四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一齐进门，一人开灯，两人关上门守在门口，另外一个人去卧室把陈硕揪出来。陈硕睡得好好的，毫无防备，突然被一个高大的男人拽起来，反绞住手，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屋子里已经很明亮，四人穿着黑色衣服，陈硕顶着乱蓬蓬的头发，眼角处还有眼屎，整个人呆若木鸡，他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其中一个人踹了他一脚，他一下跪在了地上，“你们想要什么都拿走吧！别伤害我！”

“别再闹事，安分守己，你就不会有任何事，要不然让你生不如死。”其中一个黑衣人用棍棒轻轻敲着他的头。

“你们是崔观的人？他堂堂市长居然恐吓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百姓？”陈硕既愤怒又震惊，一时忘了恐惧。

那个黑衣人把他面前的板凳踢翻，“你不需要知道这么多，你只需要知道再闹事你就要完蛋！”

陈硕抱住头说:“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记住今天晚上。”那个反绞他手的黑衣人把他推倒在地，扭了一下头，示意离开。

陈硕刚站起来，又有人推门而入，来人高大威猛，胳膊上布满纹身，看起来穷凶极恶，他立刻又跪倒在地，抱着头，求饶道:“我知道错了，真的不敢再抗议了！”

“真没骨气！”涂辛不屑道。

“你是？”陈硕抬起头，涂辛把他拎起来扔到沙发上。

“我是涂辛。”

崔向简来到市政府大楼，从外面看窗几明亮，很官方的整洁。刚一进去，描着金边的“为人民服务”五个大字迎面而来，在这里面的人各司其职，他们是否一开始被这五个字所震撼，心里充满沉甸甸的责任感，又在生活的压力中渐渐麻木，最后在利欲熏心下践踏这句口号？这座大楼到底是沐浴在阳光下为人民服务，还是早已处在罪恶的黑暗中被权力的大手操纵？有人朝他微笑，这些人究竟是“人民公仆，”还是榨取人民血肉的鬼怪？崔向简不得而知，他不过是个不懂政治，耽于情爱的庸俗之人。

他敲了敲门，“请进。”崔向简对他这种公事公办的语气并不陌生。

崔观坐在办公桌后，正在看一些文件，抬头看到是崔向简有点惊讶，“向简，你怎么来了？这里不是聊家事的地方。”

“我不是要找您聊家事，我是想跟您谈谈拆迁的事，我想知道为什么这么久了还不给那些人房子和钱。”

“很抱歉，你应该先找街道所属的县长。”

“这次拆迁不是市政府批准的吗？您是最高负责人。”

“戴安行让你来找我的？”

“是您说不聊家事的，现在我是作为一个有社会责任心的公民同崔市长聊这件事。”

崔观冷笑一声，“如果你是一个普通公民的话，你根本见不到我。”

“您把自己抬得太高了。”

“是制度规定的。”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无可奉告，这件事与你无关。”

崔向简印证了自己的想法，“你看到‘为人民服务’这几个字难道良心不会痛吗？”

“为什么良心会痛，我又没做错事。”崔观摊了一下手说。

“我希望这些钱不会落到某个人的口袋里。”

崔观嘴角动了一下:“我也希望如此。”

“别再掺和这件事了，对你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