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文上启东县唯一一所高中时,一共有一、二年级四个班。反右时,一天金文到校图书馆借书去,发现动植物老师当了借书员。他低着头借给金文《毛泽东选集(第二卷)》。金文看着这位上课幽默老教师的沉默表情,不敢问话,原来他刚被划为右派而降为图书管理员。
高中生中虽不评右派,但也要进行思想检讨,也评几个思想糊涂者,学生们深感有志青年必须认真改造自己。当时提倡政治挂帅,金文和刘志群同学还在教室后墙黑板报上,展开学习重要还是政治重要的辩论,用船上装的东西比作学习,船的航向比作政治,俩人都爱学毛选,刘志群主持召开的学校毛选学习积极分子大会上,金文被评为积极分子,奖品是金文至今保存的一枚写有“学习毛著积极分子朱金文”的书签。刘志群进步快,1960年高中毕业时入党,考取中央戏曲学院,后来当了西藏歌舞团团長。而金文1961年5月2日下连当兵时才入党。这都是学习毛选认真改造的结果。
1958年大跃进,学生们搞勤工俭学,办了个养羊场,大家从家弄来十四只羊,不知怎么搞的,一天早晨一看,羊全被咬死了。“可能是阶级敌人破坏”,报案侦破,南通警方带来军犬,最后听说在几十里外跟踪到一只野狗,算破了案。
为大炼钢铁,全校师生连夜去南横河船上运铁矿沙,第二天早晨一起床发现校北河里,南通人高二年级俄语老师自杀了,又怀疑有敌人破坏大炼钢,南通又派人侦破,后来说是家庭矛盾自杀。
学生们又搞深翻地密植,把一块地挖成一米深,再埋上松土,然后一亩二百斤元麦种子,宣传说一粒長十粒,亩产就二千多斤,一棵长50粒就是一万斤。结果颗粒未收,许多地还荒废了。为了深翻地,来做绞关犁,就叫社员供献被子做绳子,拿出木头做木犁。金文一次周六去看朱家公公,晚上生产队正好收被子,小叔朱兆良是生产队最穷的一家,五个小孩三个大人只有8条被,还是拿去了一条。
金文家在那里的两间房子也拆了做绞关犁。1960年中央下发退赔一平二调的东西,退赔金文家83元钱。金文拿了40元参军后全部借给考入梅兰芳当院長的中国戏剧学院的吴炳磷。可他因无钱而把发给他的戏衣在西单卖了,被发现后令他回老家务农改造,始终不让回校复读,再加其爷爷是富农分子,他被农村专政了二十年,文革中掛牌批斗游街,借钱两次去北京要求清反无果而丧失信心,直到八三年金文探亲时建议他再去一次,结果回北京戏剧学院申诉成功,才安排启东剧团搞创作工作,还分给住房。
当时为了早日实现楼上楼下、电灯电话、吃饭不要钱的的共产主义,大办公共食堂,把家里粮都拿到食堂去,顿顿去食堂打饭打粥。金文家的食堂建在东小队徐家宅上,打饭要过两条很窄的小桥,下雨天路滑难走。食堂浪费严重,不到三个月,收上来的粮食吃光了,挨饿的大荒年来了。但始终沒听到父母邻居有怨气。
金文享受了一次随便吃饭不要钱的经历。星期六下午放假回家,走到永阳村见到路边有一公共食堂,金文就走进去吃了一顿。一回家进行挑灯夜战,干什么呀,叫积肥,每家把屋里和屋外场上的土全挖出来当肥料,说这是“千脚泥”,很肥。金文家是积极分子,多挖泥交生产队多得工分。
一学期没有上课,大部分去搞支农,深翻地,拾棉花,修国防公路、去农村扫文盲等。金文从事学工,建一个细菌肥料厂,化学张老师当厂長,金文当副厂長,班了同学朱惠祥当金文助手。在一间房子里埋五个大缸,房外烧火,用大米烧成粥,用冰箱培养零度以下繁殖的丁酸菌和磷细箘,象做酒一样,细菌把米变成米酒状,卖给生产队,到底起不起肥田作用,不得而知,反正没有赔。配方和培养菌种资料文革中烧毁。现在想起来有些奇怪,1958年一个高中生能搞的细菌肥料,怎么这种生物肥料至今没听到过呢?如果这种生活肥料真能肥田,那比化学肥料好得多呀!
金文在制造肥料时,见买不到肥皂,想可以自己造。因为刚解放时,朱仓小老板先生被枪毙后,金文到过他的藏书房,满地是破书,当时金文不识多少字,只挑了两本新书,一本是《王船山诗集》、一本是很厚精装西洋工艺书,后来金文看到里面有制造肥皂的配方,于是大胆告示:回家把山羊油全拿来做肥皂,成功后分给大家用。同学们很快拿来很多,拿了铁锅和称按配方试验,进行了六次试验都不成功,全是黑黑的。后来羊油全用完了也没成功,怎么办?金文只好把试验过的每次东西合在一起烧,奇怪,颜色由黑变黄变白。冷却后变硬,就是黄一些,经试用,去污力很强,成功了。于是钉成木長方盒定型,发给一个同学一小块,大家反映很好。
为了搞中苏友好,在俄语老师顾学斌的主持下,开展和苏联学生通信的活动。由顾老师通过他母校上海外国语学院的苏联老师,介绍了莫斯科十几个学生。金文是俄文课代表,就组织愿意通信的同学,男对女、女对男一对一通信,金文至今还保存当年莫斯科女学生古米妮娜哑的七封信和贺年片、明信片、饰品还有卫国战争纪念章、罗布硬币都被南通中苏友好展览会拿去,没有还给我们,后来中苏交恶,就再也不敢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