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和十二年,七月十一。
京都,忠勇侯府正厅。
一身素裙的少女茫然的站在众人面前。
“孟云卿,你娘是个下贱坯子,你又是个没用的哑巴,能嫁给九皇叔是多少人做梦都不敢想的福气,如今父亲替你求来这份恩旨,你怎么还不跪下来感谢拜恩?”一身华服的孟云裳脸上是压不住的幸灾乐祸。
“你三哥如今还在天牢里关着,要不是为了他,你能有这么好的机会?你还这么一副死人脸是给谁看?”孟家长子孟明瑞脸色阴沉。
明明是酷热的夏季,孟云卿却觉得全身冰冷。
她看向最上首的那人,僵硬的抬手比划:“为什么?”
为什么要如此对我?
谁人不知当朝九皇叔沈长风手揽大权,但性格却阴晴不定,心狠手辣,做事全凭个人喜恶。
死在他手下的人抽筋扒皮,断手断脚是常有之事。
孟家三子孟明阳仗着家世,荒淫无度为非作歹惯了,竟在与狐朋狗友吃喝玩乐的时候大放厥词议论沈长风。
结果不知被何人传了出去,沈长风直接让人把他压入了天牢,已经半个多月,侯府想尽办法却连孟明阳的面都没见上一下。
所为婚事,不过就是他们讨好九皇叔,救孟明阳出来的手段。
嫁给那样一个暴戾无常的人,说直白点,就是让她去一命换一命!
侯爷孟鸿危险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侯府教养你多年,这是你身为子女该有的自觉。”
“不是还有大小姐吗?三公子做错了事,为何要我……”孟云卿抖着手比划,眼底的泪却有些压不住。
“放肆!”刘心柔一巴掌甩过去,“你这小贱蹄子竟敢把心思打到裳儿身上!”
孟云卿被打的头晕眼花。
“我教给你多少遍了,裳儿是侯府嫡女,一出生就带着凤命,用你这条贱命换我儿明阳无忧,是侯府对你的抬举!”
她使劲摇着头:我已经有了两情相悦之人,求你不要……
尊严被踩在地上,可一想到那人,孟云卿还是忍着屈辱恳求着他们。
“两情相悦?”孟云裳嗤笑出声,“你这个傻子,居然真的以为三皇子喜欢你啊,你一个无名无分的私生女,连做个妾室估计他都嫌脏。”
孟云裳蹙眉,不解。
看她这样,孟云裳笑的更开心了:“大哥,你说的真没错,她果然是个傻的,看来我和三皇子的赌注是我赢了。”
孟云卿听着她的话,如遭雷击。
“好了,闹够了吗?”孟鸿开口,气势逼人,“出嫁一事,已成定局。”
孟云卿慌乱抬手:不要……
但他看都没看她,直接走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孟云卿眼底的光一点一点熄灭。
在众人眼中,她的母亲是下贱的舞姬,被侯爷宠幸一次就忘在了角落里,所以即便生了孩子,在侯府也人人可欺。
母亲怎么死的,孟云卿不记得了,只知道她死后自己发了一场高烧。
醒来后,就什么都忘了还成了哑巴。
孟云裳施舍的看着她:“以后你就是我身边一条不会叫的狗,乖乖听话,我就能保你活下去。”
这些年,她听话,任由侯府众人轻贱打骂,她母亲没有名分,她也没有任何名分。
她只是孟云裳随时随地都能唤来打骂的狗。
直到三皇子沈玉成出现,他温和善良,从不轻贱于她。
“你该不会是在想三皇子吧?觉得他会像从前一样,从天而降来救你对吗?”孟云裳笑嘻嘻的看着她。
“裳儿,真不明白你怎么总有心情和她玩乐?什么恶趣味?”孟明瑞瞥了一眼孟云卿脸上的巴掌印,神情淡漠,“走了,不然就得几位皇子等着咱们了。”
“等下,”她摆摆手,“孟云卿你大概还不要知道,你这婚事可还是三皇子帮着父亲才和圣上求下来的呢。”
孟云卿眼睛陡然睁大,下一秒她便猛地跑出去。
我不信,你们都在骗我,我要找他问个明白。
他明明说,我们是两情相悦!
孟明瑞看着她的背影,眼底嫌恶更甚,但又似想起什么:“娘,当真要让她嫁给九皇叔?当年她娘的死……”
“放心吧哥,这哑巴烧坏了脑子,当年的事早就不记得了。她要真记得,在我身边这些年能这么听话?”
少女俏皮的笑着,仿佛只是在聊一些有意思的话。
孟云卿一路跌跌撞撞的赶到三皇子的住处。
她使劲拍着大门,许久都不见有人来。
越等心底越凉。
正在她心灰意冷之际,大门却开了。
她心底立刻又燃起几分希望:管事大叔,民女有急事求见三皇子,烦请……
不等她说完,那人一把推开她:“哪里来的臭哑巴,滚一边去!”
她看着对方对她如避蛇蝎的模样,如坠冰窖。
他怎么可能不认识自己,明明前两日他还给自己送了三皇子买的糕点……
所以孟云裳说的都是真的对吗?
为什么要骗我?
她几乎要站不住。
“你想死也别死在本皇子这儿!”三皇子不知何时出现,气急败坏的推了她一把。
说完他还厌恶的甩了甩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