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延津缓缓的抬起头来,对上皇帝的眼神,那双眼睛古井无波,像是平静的湖面,可是在湖水之下,却又有另一层波涛汹涌之意。
都说做臣子的,只需要按照皇帝的意思行事就行,揣摩圣意,乃是大忌。
可是实际上,若是不揣摩圣意,恐怕就没有走到皇帝跟前来的这一天。
“若是雷声大雨点小,查了半天造出多大动静,却只是一些不痛不痒的人,到了日后,必然会有许多人争相效仿。”
“毕竟自己不用付出太大代价,你说呢?”
朱延津深吸一口气,心中有了成算,“多谢皇上指点,之前是臣没有考虑妥当。”
等到退下之后,朱延津这才察觉到,自己早就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
才刚刚退出勤政殿,迎面就碰到了太子殿下。
这些年太子在外面的名声越发好了,对皇帝尽忠尽孝,对下面的人温和以待,此刻就算是看到朱延津,也是极为温和的一笑。
“朱大人,晨好。”顾朗轩微微一笑,“今日休沐,朱大人还来这殿中,可是有什么事儿?”
朱延津可不想在这个档口跟太子扯上什么关系,轻轻叹息一声,“说来也惭愧,今日休沐,发现腿上有了个附骨疮,外套的都是些庸医,趁着闲暇,进攻斗胆向皇上讨个恩典。”
说着微微拱手行礼,“时辰不早了,我得去给我家娘子买吃食了。”
顾朗轩双眼微眯,面上笑意如旧,“朱大人与贤伉俪,琴瑟和鸣,真是羡煞旁人。”
“哪里哪里……”
朱延津这个老狐狸,除了面对父皇的时候,其他人休想从他嘴巴里掏出一个字来!
如今他负责刑部假案之事,这会儿又进宫,显然不是他说的那般。
顾朗轩在勤政殿外头站了许久,这才有人请他进去。
福安还是一如往常的笑模样,只是不易察觉的,添了几分温和的疏离。
皇帝懒懒的靠在软榻上,“刚才朕眯了一会儿,轩儿,你过来有什么事?”
这样面色如常的问候,却让顾朗轩心里打了个突,难道是……房致远和朱延津透露了什么东西?
房致远对自家儿子的宠溺有目共睹,如今要让他壁虎舍尾,估计狠不下心呢!
“前些日子,儿臣在外头淘到了一本棋谱,有些棋局很有意思……儿臣,想和父皇下下棋。”
皇帝看着眼前自己这个儿子,转眼之间就已经这么大了,野心也开始渐渐膨胀了。
跟从前那个白白胖胖的,扭着身子在自己面前撒娇叫父皇的人,终究不是同一个了。
“难得你有这份心,今儿就下一局吧。”
皇帝垂着眸子打了个哈欠,“以后咱们父子,如此对作,只手闲谈,恐怕也难得了。”
顾朗轩背后出了一身冷汗,父皇这是什么意思?
朱延津……不,房致远到底和朱延津交代了什么东西!
冷汗一件一件的冒,顾朗轩只觉得心底发寒,面上却是一副孝顺儿子的模样。
“父皇说笑了,只要您想,儿臣随时随地都可以与您对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