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在睡眠中,他依然眉头紧锁,隔得老远,她都能看到他额头上反光的汗珠。
不忍再多看一眼,高舒颜和苏之画返回屋内,平安已经让乳母抱着睡去了,就剩她们姐妹说些体己话。
锅子已经摆好,同样的热气升腾,只是仅仅过了一个多月,就一副物是人非的景象了。
“好了!”苏之画一扫方才的阴霾悲伤,笑得灿烂,“你好不容易过来看我一回,总不是来看我流泪的。”
“之画,我真佩服你的坚强。”
“颜儿,这不是坚强,这是劫后余生的珍惜,”苏之画解释道,“当一个人在经历死亡以后,仍然还有希望,就代表,他必须珍惜眼前的一切,也打心眼儿里珍惜眼前的一切。”
“我当然难过于他即将终结的生命,可我更加感激这几个月来真真切切地相处,我们一家三口,过了人生当中最幸福的时刻。”
高舒颜好像有些懂了。
苏之画给她夹了一筷子涮好的羊肉,“你啊!自打一进门我就知道你有事儿,还不愿同我说,”
“我这么掏心掏肺地告诉你我的现状,不是为了像你诉苦,而是为了要告诉你,你已经比这世上大多数人幸福了,”
高舒颜抬头看向苏之画,热气熏湿了她的双眼。
“之画……”
恍然之间,她好像回到了两年前,她们一起躺在谁的闺房里,天南海北地说着听来看来的趣事,时不时地爆发出阵阵大笑,一点儿也没个高门小姐的样子。
就是这样肆意洒脱的时光,才让人一直忍不住怀念。
“好了,知道你辛苦。”苏之画放下筷子,张开双臂环住她,此刻的她不施粉黛,身上也没有任何首饰钗环,可就是这样的她,平静光辉的像是个转世的菩萨。
苏之画轻轻地拍着她,缓缓说道,
“袁家风头正盛,可袁家再厉害,还能厉害过经营了几十年的魏家?毕竟仗总有打完的时候啊!”
“袁家不是魏氏,你也不是当初的魏明浅,陛下更不是先帝!”
高舒颜从她怀里起身,委屈道,“你都知道了?”
苏之画无奈,“我们是住在郊外,又不是在深山隐居避世!”
“你眼下最最重要的,是要守住陛下这个人!这个道理你肯定懂的,只是被一时的心绪迷住了内心罢了。”
被她这么一点拨,高舒颜心里堵着的大石头好像被人搬开了一般,就连呼吸都有些顺畅了。
“也许,”高舒颜像是自言自语一样,“我需要的,只是有你在我身边提点我这么一下。”
苏之画气急,用指尖虚点了她一下,“你啊!”
看着高舒颜没什么精气神儿的样子,苏之画又叹了口气,
“你说说,咱们俩是不是有些可笑?我这样自小学习宫规的人,偏偏留不在宫里,你这般自小洒脱惯了的人,居然成了皇后!”
“你的意思,我从一开始就不该进宫?”
苏之画大吼,“我哪里是这个意思!”
“哈哈哈哈!”
二人又难得笑闹做一团。
“之画,你有想过以后的日子么?”笑闹完了,高舒颜问她。
苏之画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其实也不能算是完全没想过,只是我想不到有什么好主意。”
母家没了,夫君再走了,她一个女子带着一个不满周岁的孩子,做什么都艰难。
“不如,”高舒颜灵光一闪,“不如你来帮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