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军中粮草耗尽的最后一天,姜善的军队攻势愈发猛烈,宋长信决定兵分几路去偷袭。
士兵们都在为夜袭姜善做准备,宋长信独自一人坐在屋内,擦拭着自己的长刀。他仔仔细细、反反复复地擦拭着,这把长刀是那年随宋绪出征时宋绪给他的,他一直很爱惜。
终于擦够了,他将刀横放在案上,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平安符,是数月前两个妹妹在灵隐寺替他求来的,后来宋清河独自来颍水城找他时带给了他。他默默地注视着这个平安符,想起了很多人很多事。
宋长信觉得自己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幸运的人。虽然幼年丧母,没过几年父亲也去世了,但他并不怨恨命运,因为他有视他如亲子的伯父伯父,还有两个聪明乖巧的妹妹。宋将军一直将自己带在身边,亲自传授武艺,教他兵法,带他出征,得了什么好的东西,也是从不吝啬地给了自己和清河。
宋夫人对他们更是关怀备至,吃的,穿的,各自的习惯、喜好,无不牢记在心,又担心他练武会磕到哪里,便在府中备齐了各种膏药,有一次军中比武,他不慎受了伤,摔断了胳膊,回府便看见了宋夫人红通通的眼睛,宋夫人没有责备他,只是那段时间一直在他身边忙前忙后地照顾,让他好不愧疚。
清河更不用说了,出生时便没了母亲,几乎可以算得上是自己照顾大的。她很乖,很懂事,不娇气,听自己的话,虽然后面风风火火的,想和自己一样习武、从军,他很心疼她,但是不管怎样,她喜欢就好,开心就好。可是,现在他想自己是不是错了,颍水城被围,援军还没有到,他们不知道还能不能活下去,还能不能回到京城,还能不能见到伯父、伯母,还有清音。
对了,还有清音。想到宋清音,宋长信心里一阵难过,这个妹妹打小身体就不好,远离亲人,独自在静灵寺长大,吃了很多苦,去年才回了家,也是那时,自己才第一次见到她。她乖巧、聪慧、细致、沉静,关心爱护家人,不知是不是一个人生活得太久,自己总觉得她刚回府时很忧虑,不过后来渐渐好了些,还交了朋友,不多,但他们人都很好,可惜,或许自己不一定有机会再见到她了。此时此刻,宋长信又很庆幸,幸好清音离开了颍水城,她一定能找到秦世子,世子也会护好她,而宋家的三兄妹,至少会有一个人平安。他笑了,当年的头到底还是没白磕。
“哥哥。”宋清河敲门走了进来,她的面色有些苍白,却又透着坚毅,她说:“援军未到,去传消息的人也没回来。如果今夜姜善再次发起攻击,我们就守不住了。”
“嗯,我知道。我已经做好安排了。”宋长信将平安符仔细地收到胸口,面色平静。他抬头看向宋清河,说:“清河,你就留在城中。按第二次求援来算时日,徐仲来最快也要明天下午才到,但是姜善知道我们快守不住了,今晚他一定会再次发起猛烈的攻击,所以,我们必须主动出击,或许才会有一线生机。我会带人出城迎敌,你就留在城里。”
宋清河急道:“不行,我不要留在这里,我要与你一起!”
宋长信依旧很平静:“清河,听话,你要好好的,清音去找世子了,她一定会回来,说不定她现在正在赶来的路上。她回来后,如果我们两个都找不到了,你说她得多难过啊。”
“哥哥。”宋清河的声音带了哭腔,泪水从面颊滑落。
宋长信已经很多年很多年没见她哭过了,为了不让人担心,宋清河哪怕是生了病或是受了伤,从来不会落泪。
宋长信起身替她擦去泪水,兄妹俩相顾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