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市中不乏有那种装模作样,分饰一角扮演苦主债主的骗人把戏,什么卖身葬父,重病求医,大肚怀胎被抛弃…十有八九是博取恻隐之心的骗人把戏。
最先发出质疑的正是那名拥搂女子的士子,还是一样阴阳怪气的口吻,他的经验告诉他,在比拼蛮力这种事情上,老头是不可能赢得过魁梧壮汉的,除非太阳从西方升起,明月在白天现身。
士子怀中的姑娘对于这种热闹场面和离奇收尾,仅是看了几眼就没甚兴致,把头埋在情郎胸口,身子依偎在情郎怀中,看向那士子的眼中满是春光笑意。
引车游走的小贩本私藏着巧借东风卖香的小心思落了空,恼羞成怒,更是加入唾沫淹死人的队伍中,一旁闻声被吸引来的摊贩,还有先前想看热闹拉住女子不走的情郎,活泼喜闹缠着男子挤破脑袋围观的姑娘,此刻都纷纷加入锣鼓喧天的吵闹队伍中。
谁也不觉得老头真的赢了,不可开交的局面中不乏有两种声音,一面认为是莽汉粗中有细,柔中带刚,照顾谦让老头的单纯良民,也有说怎么可能妇人之仁,放着大笔钱不挣,怕是在这一唱一和哗众取宠演戏呢!再不走等会可要收铜板了,这世道一颗铜板都得拮据着使呢。
显然后者的猜忖的怀疑党更深得群众认可,庸俗破烂的演技充斥着谎言,激怒了围观市井,他们可是放下手中活计专门想图新鲜看个热闹,怎料结局这般离奇不解,这比平日一天能吃上三餐还荒唐不羁!
粮储局每天可是只放两次粮,这是几十年以来的规矩,从未被打破。
人群嘈杂声中,老头少女安然坐在长凳上,以仅彼此可闻的声音窃窃私语。
“无聊的家伙,你悄悄推加了他几分力吧?演戏还演上瘾了,怎么不去当戏子?”少女冷淡道。
老者心满意足笑了笑,“那家伙没吃饱饭啊,不帮他一把这戏就不好看了,要不是他太没用了,我还真想撑到一盏茶结束,实在是有些心急了,心上悬刀,且忍才是,好险好险,要是再晚些,恐怕我就忍不住想把他手腕掰断的冲动了。”
“你施术一刹那,差点血脉原形毕露给被施术者瞧见了吧?”
老头微微一滞,合手闭眼做了一拜,“可不能让人瞧见,尊贵的小姐,我们不过是八品底层贱民,时刻牢记,可不能露出破绽啊!阿弥陀佛。”
“不过是爱戏弄人的家伙,装模作样…你布衫棉裤,却穿着草鞋,一路走来招摇过市,声音啪嗒啪嗒的,格调都不统一,这下又不可思议地掰腕子赢了一名壮汉,不觉更加惹眼吗?”
“尊贵的小姐,你这样说我可是很头疼的,天实在太热了,不踩木屐透透脚气,就得杀几个弱民,喝他们的血凉快一下,那样容易暴露哪,难得进窟一趟,咱们还是得低调一些,别惹麻烦,至于那废物大块头,我实在是没心情演下去了,失算失算,要不把那家伙杀了灭口,以免走漏风声?”老头子浅浅一笑,如同乌梅子酱。
“又不是只有他看到,难不成你要把这里所有人都杀了?”
“杀一个以儆效尤,如何?这些个平头蠢民还以为是街巷艺戏呢,就算有个别看出端倪的,那莽汉一死,估计也不敢乱嚼舌根子。”
慈祥老者又是眯眼笑了笑,迎面而来的却是一股脊背发凉的杀意,本能感觉到这股气息的莽汉胆颤地连连后退。
哪里还有人记得一炷香之前,这对伊始老少落座之后,那名莽汉显露出毫不掩饰的狰狞杀意?
风水轮转,扮猪吃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