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派议会结束后,诸葛三三留下纪小岚与吴大猛二人,分别嘱咐了各自任务上的一些细枝末节,让他们退去,之后又单独交代了黑奎一些事宜,才舒缓下心来。
吴大猛憋了一股狠劲拱手道:“势必完成先生交代,我吴大猛哪怕豁出性命,也要在帮派生死存亡之际替帮派做出点贡献。”
诸葛三三欣慰点头,陈胜广授意吴大猛退下,吴大猛利索一拍双斧,也不废话,大咧咧离去。
陈胜广和诸葛三三走出屋外,看着离去的两位忠心耿耿部下的背影,面面相觑,各自无言。
黑奎是陈胜广在立帮之初就带着身边的伙伴,这道影子跟了自己将近十年,与自己同甘共苦,生死患难,也是帮派中最强的战力;吴大猛是经由帮派广宣口号而自愿入帮,共抗暴政的义士,一身孤胆,悍勇无畏,八品蓝白冠带中蓝色相占据八九成,离七品蓝红带只差一步之遥。二人因性格缘故虽水火不容,针锋相对,但要论忠诚和魄气,却是旗鼓相当的。这些陈胜广和诸葛三三都看在眼中。
陈胜广遥想幼年时的经历,官府扼杀烈火之势的雷霆手段,那倾巢而出的战力正面对敌只有一败涂地的份,轻叹一声,“窟城时局艰难,但行公道正义,也难聚拢人心哪。”
说完又是一声浓重叹息,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又把话咽回肚里去了。
厢房内,张祥坐在桌上,走也不是,坐也不是,浑身难受。
自从被泼冷水,硬背下一口从天而降克倒帮派的大锅后,他受尽帮众冷嘲热讽白眼相待,平时经常光顾他摊子买吃食的那些成员,路过时视而无睹,有的还拉着本想去买的人悄声劝退,老张头心里窝着一股子委屈不知怎的诉说。
先前聚会,他就坐在桌旁俯首静听,知道黑奎和吴大猛两名勇将都对自己怨恨在心,光是坐着就感觉屁股焦灼,等到众人都散毕,才觉得松了口气,让小顺溜给自己倒杯热茶缓缓心神,这两天心里就跟被绳索捆成死结一样,七上八下得一团乱麻。
小顺溜听到老张头的差使,顿时一脸鄙夷晦气,放平日还好,现今不再伺候这除了摆吃食摊子,不知在帮中有何用处的老头,提来茶壶,从茶盘内随手拣了只磕损一角的破旧小瓷杯,高举茶壶,洒水般如瀑流下,茶水猛然溅起,迅速溢出茶杯。
小顺溜视若无睹,啊地一声叫唤,拙劣地装作是不小心才失手将滚烫茶水倾洒,但手上动作却是不停,茶壶中的开水泼湿张祥的满个前襟。
张祥被烫得生疼,猛然跳起来,指着小顺溜骂道:“你小子咋回事,倒杯茶也走神!烫死俺了!”
不料小顺溜丝毫不掩饰心中不满,不仅没有歉疚,反而一脸不屑道:“老家伙,你嚷嚷什么?你宝贝侄儿引狼入室,你们有什么脸还待在帮派里,怎么不像其他人那样卷铺盖走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思,你这等老流氓是垂涎红杏夫人那些个姐姐们的美色,才厚着脸皮也要赖着不走。好一个吃里扒外的老东西,把帮派搞得一地鸡毛不成,难道还想把帮里的女人也统统收入囊中玩弄?”
张祥一惊,他没想到现在连帮里打杂的小顺溜,也要踩在自己头上拉屎撒尿,言语胡诌八扯,不分青白地污蔑,浑然不顾忌自己这张老颜面了。更没想到这话竟然会从这个平日里质朴老实,和颜悦色的小顺溜口中道出,但因事出有因,知道侄子张秀闯下滔天祸事,自己脱不了干系,百口莫辩,一下子不知该羞愤还是愧疚。
以前小顺溜刚入帮时,老张头瞧着这小伙子聪明机灵,勤劳能干,又吃苦耐劳,摊上剩下一些卖不出的吃食自己舍不得吃完,都愣是匀出来分给这个年轻人一半,还时常在陈胜广面前美言几句,这才让其被提拔成陈胜广的御用跟班跑腿,能不用做牛做马伺候所有人,只需专门侍奉帮派高层,几位头部心腹。
像同期的一些帮派杂役,不是被派着打扫琐事,就是严寒酷暑派去外出探听消息、送信传话,忙碌个不停,有的还要和一些拿鼻尖看人的七品人打交道,或是给一些匪寇悍夫以结识朋友名义递去橄榄枝,请君入瓮,一不留神要么被折辱一番,更糟糕的甚至被暴脾气的匪徒当场砍杀,放干血当酒饮,无论哪种都是提着脑袋做事,劳苦无功,下场凄凉。
哪像在陈王面前鞍前马后,忙些不大繁重的杂役苦活,当个跑腿小管事,表现好了还有吃食赏钱,说得上几句话来的舒服。一些个帮众见小顺溜是陈王面前的使腿子,都来巴结讨好,真没几个人敢把他当成下人使唤。
但一直以来都把小顺溜当成孙辈看待的老张头自然不会这么客套,喊自家孩子端杯茶算得了什么大事?
只是他看错了眼,这小伙子并不似想象中那般温顺老实,之前听张秀说起小顺溜一些隐秘叛反的迹象,他还不以为然,觉得侄儿许是认错人了,现在看来,或许真的不能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