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弈在病床上昏睡时，有那么几秒，真觉得自己遇上仙女了。

她出现在清晨的浓雾里，穿一身白道袍，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白白的脸，一定很好看，他虽未看清，但断定那是张极好看的脸。

醒来后，他才知道是个真人。若不是医生强制要求留院观察，下午才能出院，他早就又上山了。

现在，他看清楚她了。

原来道袍上还有图案，用蓝线和粉线勾绣的，清新雅致，很适合她。头发揪成丸子，几缕碎发挂在鬓角，衬得小脸无比精致。

她从光影里走出来，走到了他的面前，走到了他的心上。

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

路弈看着她，有些发怔，忽地想起少年时背过的词。那时，身边净是些为考试折磨的女生，不是面黄肌瘦，便是满脸痘痘，他总想象不出温庭筠笔下的女子模样。

今天，他看见了。

“是你啊，刚好。”没等路弈回神，宁笙扔下一句话，又转身去了后院。

她取来腕表，递给路弈：“早上落下的，还给你。”

“谢谢。”

“不客气。”宁笙说完便又想回后院。

“请等一下。”路弈忙叫住她。

路弈平日在职场能言善辩，此刻却语塞了。他一时不知该用何种态度、何种语气去跟对面的人说话。

她看起来不大，二十五六岁的样子，可女孩子的年纪很难猜。她这类型的姑娘，偏好什么样的人，开朗的？沉稳的？机敏的？他脑子乱哄哄的。

过去见到女性，他从不曾考虑过这些，除了该有的礼节，都是想到什么说什么，我行我素。

“还有事吗？”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我的意思是，你救过我，我理当要感谢一下。”他才想起自己两手空空，更觉难为情，“今天事发突然，也没时间准备礼物。”

“我叫宁笙。不用客气，我是学医的，救人很正常。”

宁笙，他觉得这个名字耳熟，但一时想不起在哪听过。

“我能加下你的微信吗？”

“我没有微信。”宁笙上山后，就把微信卸载了。

怎么可能？不愿加我？不过她住山上，可能生活习惯跟平常人是不一样。路弈尽量往积极的方面去想。

“留个手机号也可以。你看我刚醒过来，一会儿还得下山，万一又有个头晕目眩，大晚上的，都不知道该找谁。”路弈拿出工作中死磕目标的精神头。

“行吧。”宁笙报了手机号给他。

“稍等，我记一下。”突然而来的爽快，又让他一阵慌乱。

一面寻出好久没碰的联系人APP，一面用余光盯着宁笙，生怕她离开了。添加姓名时，发现不知道是哪个sheng，也不敢再问，便填了宁一个字。

“我叫路弈，道路的路，博弈的弈。”

“好。”

“那，我先走了，回见。”路弈没有理由再绊住她，只好道别。

宁笙面无表情，转身进屋去了。路弈这样的神情，过去她见多了，冷处理是最好的方式。

路弈憋着一股被冷落的丧气，独自往酒店方向回去。一时间，他有些后悔，后悔过去相亲时，对待那些不喜欢的女孩，过于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