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对于襄平而言或许真的不是一个好年份。萧家一案才了结没多久,皇帝便病倒了。
苏茂仪被宣进宫中侍疾,临走时吩咐了苏总管好好照看苏慕松,但苏慕松又岂是苏总管看得住的。
国公府那样大,找个无人看守的墙,用不上多上乘的轻功便飞出去了。
苏慕松走在大街之上,人潮之中,漫无目的的游荡,仿佛失了魂魄的走尸。
他不愿在家待着,安国公府里的每一处萧洛尘都踏足过,苏慕松走过那些地方,便总能听见萧洛尘在招呼他过去。他仿佛中了咒一般的跟着声音去找萧洛尘,却总是一场空。
可即便逃出了家门,萧洛尘的声音也并没有消散。
他们在这座城中相遇,相伴着长大,春沐杏花微雨,夏观粉荷碧叶,秋看西山银杏,冬赏雪堤红梅,这座城装着他们一同度过的无忧岁月。
但这些往日的回忆如今却都化成了钢针,根根都扎在苏慕松的心上,将他的心刺得千疮百孔,鲜血淋漓。
苏慕松再也承受不住,只想逃离,跌跌撞撞的栽进一家酒坊,或许酒能止住这种疼痛吧。
带着这样的想法,苏慕松灌下两坛陈年花雕,只觉得天旋地转,甩开过来扶他的伙计,连滚带爬的出了酒坊的门,如同一摊烂泥一般,醉倒在了大街之上。
在贩夫走卒聚集的西市,酒坊门口躺着一两个醉汉是最寻常不过的,因而苏慕松并未引起往来路人的注意。
反倒是酒坊的老板见苏慕松衣着不凡,怕他倒在这路上引来歹人的觊觎,万一给这酒坊招来什么事便不好了。于是叫上伙计,准备将苏慕松搬进店内,等他酒醒了再送走。
老板与伙计将将架起苏慕松,便被人叫住了,原来是恰巧路过的季子明。
“老板,这位公子便交给我吧,我送他回府。”
老板定睛细看,认出这位公子是新科的状元郎。那日状元跨马游街他见过的,于是不做他想,便将苏慕松交给了季子明。又见季子明既无车马亦无随从,要将醉倒的苏慕松送回去怕是不易,于是便热心肠的问到
“要不要帮您二位雇辆马车?”
季子明看了一眼不省人事的苏慕松,犹豫了一下,还是拒绝了。
苏慕松现下这模样,实在不宜暴露身份,西市他从前来得少,因此认识他的人也少,但若是雇了马车送回府,那么明天整个西市怕是都要知道安国公府的大公子醉倒在大街之上了。
萧家一案虽已了结,但余波未消,整个邕京城都知道苏慕松与萧洛尘交情匪浅,若是让人知道了从前外人眼中端庄雅正的苏大公子醉倒在了西市的大街上,那么便很难不让人怀疑这是由于萧家一案的缘故,再经有心之人添油加醋,邕京城怕是又要再起风波。
因而不能雇马车,至少不能在此处雇马车。
季子明架着苏慕松走得颇为艰难,所幸转过街角后便遇上了熟人。
端敏郡主去看望随武宁侯战死的亲兵的家人,回程路过此处,见到季子明扶着什么人在挪步前行,便让车夫停了下来,这才看清楚原来是扶的苏慕松。
“上来吧,我送你们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