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忘刚开始直播的时候才刚刚十六岁。

那时候他在网吧做网管，网吧的老板是一个四十多岁，膀阔腰圆的大叔。

他本来是不招收未成年的，可是当时正是冬天，小薛忘就穿着一件薄薄的外套蹲在网吧外面。

小薛忘当年更瘦，冻得脸色苍白，缩在角落里楚楚可怜。

老板把门打开一条缝，防止屋子里的热气跑出来。他右手纹着繁复的花纹，就拿那只手夹着烟，一开口却是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小子，进来！”

就这样，小薛忘得到了一份工作。

网管的工作并不麻烦，开机，泡泡面，偶尔看看场子。

但大叔觉得他年纪太小了，就让他有事情找自己。

但从来没问过他的情况。在他看来，小薛忘只是有些困顿而已，并不是混子。

那一段时间薛忘长久混迹网吧，三教九流见得不少，抽烟的，喝酒的，打架的，骂街的，每天都是人生百态。

他白班晚班都在，有时候大叔一推门就能看见小薛忘杵着手肘昏昏欲睡。

没办法，网管的时薪太低了。

后来薛忘无聊的时候就打游戏，他没有电脑，只能用手机玩。最开始是王者荣耀，后来就是和平精英。

有一次他去给客人送泡面，对方正在看PEL的比赛，薛忘端着泡面，吸了吸鼻子，嗓音沙哑，“这个人露了。”

薛忘正处在变声期，声音并不好听，甚至有些发音不清。

十五支战队六十名选手，薛忘并不认识谁是谁。

客人狐疑地回过头，然后屏幕上的小人就变成了冒着粉色烟气的小盒子。

客人“咦”了一声，好脾气地笑笑，“你倒是眼尖，解说都没看出来呢。”

对方接过了泡面。

薛忘没说话，他返回自己的位置，打开手机下载了一个软件……

薛忘刚开始直播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人看，后来是被橙子看见了，就在弹幕上问了他几个问题。

小薛忘年纪又小，又瘦弱，看上去就不像是那种为了出名来的。

——他是为了活着来的。

再加上两个人都是游戏区的，又玩的是同一款游戏，橙子后来开直播的时候就喜欢来薛忘直播间挂几分钟，通常话术是，“我这个弟弟游戏玩得很好的，朋友们可以去看看。”

念的多了，很多水友就会去薛忘直播间，刚开始也顺着橙子叫“弟弟”，直到他们发现薛忘是个枪硬嘴臭脾气大的小喷子。

薛忘本来就没上过几天学，进入社会的又早，又不是职业选手，也不是明星主播，所以刚开始说话向来无所顾忌，但后来就是根本不在意了。

他虽然嘴毒了点，但很少说脏话，又都是事实，所以粉丝也好路人也好并不反感。

薛忘第一次暴露自己喷子属性是在有一年PEL夏季赛上，平台有转播权，他当时开着直播ob比赛。

薛忘已经有了一些人气，直播间的弹幕上都在讨论比赛，热闹一片。

薛忘屈腿坐在椅子上，一边看着比赛，一边分心看着弹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