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轩一路跟着夏竹，想到那日见她替公主来偏殿传话，言行举止间的分寸无不恰到好处，因此才向她递话，期望能在冬至这一天和公主单独见上一面。

少轩有些沮丧地想，夏竹的确劝动了公主今日来和他相见，是他自己没本事，没能打动公主的芳心，唯一能留住公主交谈的办法，竟然也是用那些利益相关的事情。

还有他的衣物鞋袜也是在刚才替公主扫雪开路之时弄湿的，公主丝毫没有在意，反倒是这位叫夏竹的婢女注意到了。

夏竹推开门，将少轩引到偏殿桌椅前，示意他稍坐片刻。

“海公子请稍等，奴婢去后面为公子取替换衣物，”说着夏竹从袖中掏出一方帕子递给少轩，“公子若不嫌弃，便先擦擦身上的水渍吧。”

那方帕子的一角，一根翠绿漪漪的竹叶刺绣十分生动醒目。

“姑娘这帕子上的绿竹倒是生动。”少轩接过帕子，礼貌客套地寒暄了一句。

夏竹一愣，下意识问：“公子认得这是绿竹？”

少轩也被夏竹这一反问问住，愣了一下，不知道有什么不妥。

夏竹意识到自己冒昧唐突了，歉然一笑对海少轩解释道：“公子勿怪，只是这绿竹是人族常用的图案，水族里少有人认得，奴婢不想公子如此博学多识，方才失态了。”

“姑娘和人族……”少轩顺着她的话想要发问，却突然意识到有些唐突，硬生生打住了话头。

“奴婢的母亲是人族，这绿竹图案也是母亲喜欢的。”夏竹坦然回答，并没有因为“人族”就显得有什么不自然。

几十年前她便已经明白，出身不可改变，这不应该是她受到任何歧视和不平等对待的理由。她从不避讳自己的母亲是人族，也从不会因此觉得自己低人一等。

夏竹目光平静坦然，说完后没有再看少轩的反应，只是欠了欠身，转身进内殿取衣物。

少轩望着手中的绿竹手帕有些愣神，对于夏竹方才的坦然他觉得意外。

他从未见过如夏竹这般，能够坦然说出自己父母一方是人族，没有闪躲畏缩，没有自卑，她的模样就仿佛在说一件最稀疏平常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