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见玉只是一面之词，真正让安栀娴相信的，是苏添福这个人眼中的贪念。一个利欲熏心的人，做再多的孽也变得可以被理解了。

而且，上辈子安栀娴确实见证了苏见玉一步一步成为皇商，士农工商，商最末，该是什么样的绝望让他放弃了入仕途，愿意经商。

京城郊外，多沿街乞讨的人。他们进不去主城，衣衫褴褛，食不果腹的人们，也只能靠京郊偶尔心善，家中勉强饱腹的人施舍一些粮食。

纤云在侍卫的陪同下来到这里，但她能察觉到还有人跟着她。不出意外就是保护安栀娴的暗卫，纤云一直有异于常人的敏锐，不管是在数字上还是在对于气息的察觉上。

因为在算术上有天赋，她得以进入裴府，又因为年纪尚小可以培养，被送到了安栀娴那里。

毕竟单独让她和一个侍卫来京郊，还带着这么多的吃食，显然安栀娴是不放心的。纤云心中一暖，大小姐其实是少有的慈悲心肠，她最心软最善良，却过得艰难。

“把这些分给妇孺吧。”纤云将包裹着的食物给了侍卫去分人，又将荷包里的铜钱给了小摊街边一对母女。那个女娃娃面黄肌瘦，那位母亲也是形容枯槁，但是为了生计不得不出来乞讨。

待在家里是慢慢死去，出来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小姑娘，你娘怎么了？”纤云问道，她面容温婉，语气绵软，令人不自觉亲近。

小姑娘怯懦懦的，但是或许是想救自己的娘亲，跪在了纤云面前。

纤云有些愣住，赶紧把小姑娘扶起来，“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姐姐，我娘病了很久了……她没日没夜地做刺绣，总是眼睛疼。现在又染上了肺疾，她痛的睡不着……”小姑娘断断续续的话里，尽是孤儿寡母的心酸无奈。

纤云似乎是想起来了什么，她见侍卫已经把食物分完了，便打算带着她们去求医。

“纤云姑娘，还是莫要多管闲事吧，京郊荒地，多鱼龙混杂之辈，今天救了她们，也救不了明日。”侍卫年长，资历还算老，其实这话也没说错。

毕竟纤云颇得安栀娴重视，寻星苑里，除了伏月就是纤云最得安栀娴的在意。

“侍卫大哥，你不明白，我也曾经看我娘这样，拖着病带着我乞讨……”纤云淡淡地提及悲怆往事，她是幸运的，偶然显露的算术天赋，异于常人的聪颖，让她和母亲得以进入裴家。

所有人都不知道，当年救她的，其实是裴袭烟。所以，纤云会对裴袭烟的女儿安栀娴，永远尽忠。

“那好吧，那我陪着你走一遭。”侍卫也有些于心不忍。

纤云扶着那位母亲，一步一步地走向离这里最近的医馆。

这处医馆就是给平民百姓看病的，人来人往不算多，毕竟求医奢侈，大多劳苦的百姓都是生个病自己熬一熬。熬不过的是命数，熬过去了的也是命数。

姜大夫也算是素日里和善的大夫了，他也会无偿给一些草药分给病人，颇有威望。

见纤云一身质地上乘的棉衣，周身的气度便知道好歹也是个有些背景傍身的姑娘。

“姜大夫，替她瞧瞧吧。”纤云搀着那位母亲坐下，她光是这一路走来，就时不时地轻声喘息，但每一次的喘息似乎对她来说都是一场刀割一般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