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的夜晚，注定了还有很多人不眠。

舒妃实在是不安，不得不趁着更深露重带了碗自己亲手熬煮的甜羹汤去见李原霁。

舒妃入宫后，母族败落，连带着李原霁也不受重视。他们母子俩是这个皇宫里最不起眼的存在。

而李原霁，看似不争不抢，云淡风轻，但是舒妃知道，他比每一位皇子都更有天赋，也更努力。有天赋和努力的加持，若非这个病，李原霁的光辉绝不在任何人之下。

“霁儿。”舒妃习惯了这些不假手于人的事情，衣食住行，李原霁都感受到过母亲无微不至的关怀。

“母妃，你本就身子不好，这么晚了何苦过来一趟。”李原霁的语气有些焦急，他母妃的身子本就孱弱，怀孕的时候又遭到了算计，连带了他先天不足。

舒妃把碗勺端在了李原霁的书案上，余光瞥见了李原霁画的肖像。

如斯佳人，美而飘渺。

“霁儿，你可知那个姑娘的来历？”舒妃笑得温婉，眼神里却多了几分平日里没有的锋芒。她只需要一眼，就能看穿儿子心中的儿女情长。

“你知道的。她是安栀娴，是靖安侯的嫡长女，是裴家上一代的大姑娘裴袭烟唯一的女儿。这样的身世，注定了会入皇家，当年的裴袭烟已经是例外了。”舒妃不得不提及旧事，当年所有人都觉得京城双姝，会入宫。

却不想，一个嫁给了当时不起眼的皇子李昭显，一个嫁给了军营里认识的粗人。

“今日宴会上，那个被皇上承认身份的皇子，是先皇后的血脉。而且，他也是安栀娴十多年的兄长。”舒妃看到了孩子眼里的悲伤，但是这些东西，陷得越深，走出来越难。

安栀娴只能与李尚禹有瓜葛，这一点，舒妃即便是不曾见过他们的相处，也能隐隐猜到这期间的事情。

即便退了一万步，李尚禹又怎么会把自己的妹妹嫁给一个注定早逝的皇子。

“霁儿，是母妃无能。”舒妃眸中含泪，若非她当年不够细心谨慎，也不会让令贵妃得手。

李原霁心中思绪万千，但是他知道，若非母妃这么多年来的殚精竭虑，也没有他们母子活在这座冰冷的皇宫里的日子。

“是儿子妄求了……”李原霁当着舒妃的面把画凑近了烛火，火蛇一般燃尽了这幅画。他的春心萌动，也在这一刻停止。

舒妃逼着自己的儿子断念，心里也不好受，但是不这么做，李原霁只会更难过。求不得，放不下，是折磨。

她也有自己心爱的少年郎，只是她一入深宫，什么都回不去了。

那些爱恋和记忆，都只能藏在脑子里的某一处落灰。她是皇帝不受宠的舒妃，活着一天，她都是皇帝的女人。

安栀娴可不知道有人惦记她，经历了这段日子，她也总算是收了心思想好好打理裴袭烟留下来的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