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是真静啊,爷爷晌午贪玩,在柴火垛上睡了一觉,此时仍不太困,所以对当时的场景仍是记忆犹新,常说此生再未遇过,静到让人怀疑耳朵是不是聋了。
太爷一脸狐疑地下炕站在地上,表情凝重,我太奶嘟囔着埋怨道:“大黑夜儿的,你闹啥妖,还怕谁来砸了你的窑啊?!”
“少跟那儿胡吣,糊你的猪头吧!”太爷瞅着自己的傻娘们回骂了一句。
他站在屋中央,也不知是冲谁,虚空抱拳举过左肩膀,向后一甩道:“兄弟是里码子,早年在五魁山就拔香头子啦,俺这是土疙瘩,各位怕不是眼拙了吧?”
大意就是哥们也是江湖人,早就金盆洗手不干胡子啦,我这是穷窟窿,别让兄弟们当富裕人家给抢了啊!
喊得煞有介事,一家人也是摸不着头脑,话过半晌,完全不见回音,外边还是静得可怕。
我太爷是见过风浪的,对不寻常的事儿十分敏感,没见回音也不尴尬,顺手抄起门后放蚕惊鸟用的沙枪,全神戒备起来。
一家人早就没了睡意,都盘腿坐在炕上,傻愣愣地望着太爷,太奶刚要再调侃几句,可太爷爷摆了摆手,颤抖着吐出一个字:“听!”
太奶奶趸着眉头,把手指竖在嘴唇上,跟孩子们比了个“嘘”,也竖起耳朵全神听着外边的动静。
突然,她猛的绷直身子,这大黑夜儿的,不知何处传来滋滋啦啦的拉弦唱戏声,那声音忽远忽近,嗡嗡的让人心神不定,好似有个长指甲挠过五脏六腑,翻江倒海迷迷瞪瞪。
她强忍呕吐不适之感,赶忙回头望向孩子们,显然他们也听到了这诡异的响动,骇得抱头挤在一起,抖若筛糠。
这曲子闻所未闻,飘飘渺渺中传入耳中,时而沉闷,时而尖锐,也说不上是个啥调,哀不哀喜不喜的,令人生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