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雨到了束发之际,彼时的少年已经长大了。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他依旧在海棠苑里舞剑,剑术也愈发高超,小小年纪就可以吊打太子身边的金字号侍卫。
就连太子也想把他挖走,可他心里,只想守护他的公主。
但以往的海棠苑里,还应该有一位喜欢着红衣的公主,巧笑嫣然地望着他,温柔地唤着:“阿雨,歇一会吧。”
但圣旨下来的那一日起,那位公主就不再来海棠树下,也不再看他舞剑,不再陪他聊天了。
洛雨目光落在闭合的门上,似乎看见了绝美的公主正在缓缓学习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打蒙王妃。
甚至还可以听到教习嬷嬷那苍老又带着严肃的声音:
“很好,五年了,十公主对这些礼仪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两国之好,全在十公主身上,莫要辜负了陛下对十公主的厚望。”
听到这些话,洛雨心里不是滋味,他早已认清了自己的内心,到底还是爱上了那位朝夕相处的公主殿下。
洛雨苦笑一声,明知道这场情爱是没有结果的,却还是抑制不住内心想要靠近的想法。
教习嬷嬷带着几位宫女走出来,看到院子里的洛雨,冷哼一声,板着一张脸对着身后屋内的北画海棠道:
“十公主,还有一个月就该出嫁了,还是不要有外男在院子里好一点。传出去,对两国的名声还是不太好的。”
洛雨担心的看向屋内,他害怕北画海棠会将他赶走。
好在,北画海棠没说话,教习嬷嬷也不自讨没趣,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洛雨松了一口气,北画海棠不出声,那就意味着他不用离开海棠苑。
在教习嬷嬷离开后,北画海棠才从屋内出来。
一袭当初洛雨送给她的海棠花宫装,红衣似火,身姿曼妙,步态轻盈,流露出张扬的妖娆。
那一双异瞳,也不再是含蓄的妖冶,而是外放的妖冶,热烈又张扬,牢牢将洛雨的目光吸住。
四年过去了,当初那位公主长的更加美丽了。
北画海棠倚靠在门框上,朝着洛雨招手,殷红的唇瓣像是沾满了玫瑰花的汁液,微微张启:“阿雨,过来,本公主有件礼物送你。”
洛雨抑制住怦怦乱跳的心,走过去,低头:“公主。”
北画海棠从宽袖里拿出一块雕刻成海棠花的暖玉,下面坠着两枚无六角铜铃的小铃铛,一条长长的红色绸缎随风起舞。
微微俯身把暖玉挂在洛雨的腰上,轻声说道:“送你一朵海棠花,来日莫要忘了本公主。”
洛雨的鼻尖涌入馥郁的海棠花清香,耳尖悄然红了,听到北画海棠的话,难以掩盖的失落。
“公主,阿雨可以带你离开的。”洛雨大胆地握起北画海棠的手,郑重地说道:“带你离开这里,去一个无人找到的地方。”
“阿雨,听话。”北画海棠拉开洛雨的手。
她清楚洛雨对她的感情,她也从对待弟弟的情感慢慢变了质,但她不能离开,洛雨实力即便再厉害,带着她一个毫无武力值的女子,她终究会是洛雨的累赘。
何况,父皇是不会放过洛雨的。
也怪当初她明明因为这双异瞳的存在,海棠苑无人敢靠近,她若利用好这一点,偷偷习武,或许就不用这般了。
可惜了,她终究还是辜负了这一双异瞳。
洛雨望着北画海棠精致的容颜,低声喃喃:“公主……”
三月,北离国的海棠花全部盛开了,而皇宫里的那一树海棠花却罕见地落败了。
洛雨被陛下安排护送十公主北画海棠前往大蒙国和亲的路上。
海棠苑里,北画海不顾所有人的反对,掀开了红盖头,一袭红似火的嫁衣,满头金钗,高贵冷艳地站在落败的海棠树前,望着生活已久的海棠苑。
目光对上了洛雨的眼睛,嘴角扯出一抹微笑。
洛雨望着北画海棠,心酸涌上来,定定地望着她,她的眼眸里映照着海棠的红色,那是热情,是决绝,也是无尽的等待。
洛雨在想,她在等待什么?
是命运的转机,还是渴望挣脱枷锁?
在海棠花落的瞬间,洛雨仿佛看到了北画海棠的心境如同那花瓣飘落的轨迹,混乱而又无可捉摸。
她的那一袭红嫁衣在风中飘扬,就如同那飞舞的花瓣,孤独而又决绝,海棠花落,她的心也跟着破碎。
在嬷嬷的催促下,北画海棠不甘地盖上了红盖头,在所有人的拥簇下,坐上了远去大蒙国的马车。
路途遥远又艰辛,北画海棠坐在颠簸的马车里,红盖头下的双眸,木然着。
从早上出发,一直到晚上,在漫长而寂静的夜晚,月光洒在荒芜的沙漠上,如同一把银色的剑割开了沉寂。
突然,遥远的夜色中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像是骤雨般疾驰而来,其中却暗藏杀机。
几声尖锐的箭矢破空声响起,漆黑的夜色中闪现出几道寒光。毫无预警的,北画海棠身处的轿子被箭矢穿透,玻璃破碎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中特别刺耳。
洛雨反应迅速,瞬间挡在了北画海棠的身前,用他的明月剑阻挡了那致命的箭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