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学的木兰诗,里面有男扮女装替父从军的桥段,谢漓更是有些担惊受怕,生怕别人看出些什么。
马文才看着心不在焉的谢漓,故意将谢漓立在面前的书弄倒了,好在谢道韫已经走到后面,没有注意到这里的情况。
谢漓瞪了马文才一眼,又将书立了起来,马文才却眼中充满了笑意,貌似逗弄谢漓让他很开心。
“这是北魏时期流行的一首民间歌谣,讲的是花木兰替父从军的故事,不知道在座的各位对这首诗有什么看法。”
梁山伯和祝英台一起举手,两人相视一笑。
谢道韫笑着说道:“请讲。”
“学生梁山伯,学生觉得这首木兰诗,一定是一个男人所作,他虽然写出了花木兰的忠和孝,却未能写出女子的自主意气。”
“愿闻其详。”
梁山伯却看向了祝英台道:“英台你讲。”
祝英台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先生,书里的花木兰之所以从军,并非出自本意,而是因为军书十二卷,卷卷有爷名。
阿爷无长儿,木兰无长兄,木兰出于忠孝,不得不女扮男装替父从军。
其聪明勇敢,忠孝德行,令人敬佩。但遗憾的是,木兰最后还是回到了,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的闺阁之中。
为什么女人就不能挥洒自己的天地,而男人总要把女人关到房间里,不让其自主自由呢。”
谢道韫微微一愣,祝英台有些紧张:“先生,我说错了吗?”
“没有,你说的很好。”
谢漓的书又被马文才碰倒了,这次她就没那么幸运了,书本倒在书桌上的声音在已经安静下来的课上十分明显。
谢道韫转过身,看向声音的来源,谢漓看着唇角挂着笑意的马文才,恨不得将书本拍他脸上。
与此同时,谢漓和谢道韫四目相对,谢道韫眼中闪过一抹惊异,刚要开口就听谢漓连忙说道:“先生,祝英台所说的学生有一点不赞同。”
谢道韫将刚才想说的话咽了回去,然后笑着道:“请讲。”
“祝公子说,木兰最后还是回到了,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的闺阁之中,很是遗憾,是因为男人想把女人关在房间里不让其自主自由。
但,木兰归来之时,明明有可汗问所欲,木兰不用尚书郎,愿驰千里足,送儿还故乡。
如此这般,若是说替父从军是迫于无奈,但当窗理云鬓,对镜帖花黄。其实正是木兰心中所愿。
身体自由,思想亦要自由,但不管是替父从军,还是对镜梳妆,
都是木兰遵从本心的一种选择,不碍于世俗偏见,做自己想做的事。
世道的枷锁束缚住了女人的手脚,却不能禁锢其思想。
最后,以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结尾,其实还说明了一个问题,若是世道允许女人建功立业,理应不输男儿。”
谢道韫微笑着点头:“从谢漓所说的角度来看也不无道理。”
似乎没人察觉到,谢漓没有做自我介绍,谢道韫却叫出了谢漓的名字。
谢道韫走到讲台前道:“这首北魏流传的民歌,意在通过聪明勇敢的花木兰,宣扬忠孝的思想,这是中原文化的传统。
难得你们身为男子,能有如此见解。”
谢漓见谢道韫没有拆穿自己的身份,心口总算松了一口气。
“先生,我有问题。”王蓝田举起手一副要找茬的样子。
“请讲。”
王蓝田徐徐道来:“自古以来,男尊女卑,先生乃是女流之辈,何以端坐其上,让众男子屈居于下而面无愧色呢?”
谢漓听出王蓝田话中对女子的偏见,哼,自古以来,自古以来就一定是对的么?
谢道韫却自有一番见解:“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书院讲堂自然以道高术专者为尊,不学无术者为卑。
这就是我端坐上位而面无愧色的道理。”
谢漓看着王蓝田这个坏心眼子,生气的很,平时欺负同窗就罢了,现在连先生都不放在眼里,语气不善的道:“王蓝田,你说男尊女卑,何为男尊?何为女卑?
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陈,贵贱位矣。乾道成男,坤道成女。
男尊说的是男子要做到品格高尚,正直,做到让人尊敬,尊重。女卑说的是女子要做到谦卑,包容,使人容易亲近。
男子女子犹如天地乾坤,各守其职以为天道,何来尊贵卑贱?
你身为男子,可否正直,可否做到了让人尊敬?”
王蓝田被谢漓教训,心中自然不忿,起身说道:“谢漓,平日里见你言语沉默,怎么今日言辞犀利非要跟我过不去?”
谢漓也站起身,不想气势上输给王蓝田,道:“哼,本公子今日就是看不惯你的,就是要跟你过不去,你能奈我何?”
王蓝田恶狠狠的说道:“好,你等着。”
谢漓才不怕王蓝田,对众人说道:“等着就等着,大家听好了,今日过后,我若是出了什么意外,那都是王蓝田下的毒手。”
王蓝田被气惨了,只能拿手指头指着谢漓,说不出一句话:“你……”
“你们都坐下吧,只是口头之辩,莫要因此失了和气。”谢道韫出声,阻止了两人之间的吵闹。
马文才却在这个时候站起身,说道:“学生常闻女子必须遵从三从四德,先生所为如何?”
谢漓有些怪异的看着马文才,他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