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政说:“若再不守分安常,你可仔细。”
宝玉答:“是。”
王夫人拉宝玉在身边坐下。探春,惜春,曹环坐下。
王夫人摩挲着宝玉的脖项,说道:“前儿的丸药都吃完了?”
宝玉答道:“还有一丸。”
王夫人说:“明儿再取十丸来,天天临睡的时候,叫袭人服侍你吃了再睡。”
宝玉说:“只从太太吩咐了,袭人天天晚上想着,打发我吃。”
曹政问道:“袭人是何人?”
王夫人说:“是个丫头。”
曹政说:“丫头不管叫个什么罢了,是谁这样刁钻,起这样的名字?”
王夫人见曹政不自在了,便替宝玉掩饰道:“是老太太起的。”
曹政说:“老太太如何知道这样的话,一定是宝玉。”
宝玉见瞒不过,只得起身回道:“因素日读诗,曾记古人有一句诗云,花气袭人知昼暖。因这丫头姓花,便随口起了这个。”
王夫人忙又道:“宝玉,你回去改了罢,老爷也不用为这小事动气。”
曹政说:“究竟也无碍,又何用改。只是可见宝玉不务正业,专在这些浓词艳賦上做功夫。作孽的畜牲,还不出去!”
王夫人也忙道:“去吧,只怕老太太等你吃饭呢。”
宝玉答:“是。”慢慢退出。
宝玉从屋里出来,向金钏笑着伸伸舌头,带着两个老嬷嬷,一溜烟去了。
几天后,王夫人屋内,曹蔷介绍十二个小戏子。
曹蔷说:“这是文官。”
文官叩头。
曹蔷说:“这是芳官。”
芳官叩头。
曹蔷说:“这是龄官,这是蕊官,这是藕官,这是豆官,这是葵官。”
众人依次上前叩头。
王夫人说:“好,就让家中旧有曾演学过歌唱的女人们,命她们带领管理。蔷哥儿。”
曹蔷答:“是。”
王夫人说:“你总理她们日用出入银钱等事,以及诸凡大小所需之物料账目。”
曹蔷答道:“是。”
林之孝家的说:“太太,采访聘买得十二个小尼姑小道姑都有了,连新做的二十四分道袍也有了。”
王夫人点点头。
林之孝家的说:“另外,还有一个带发修行的,本是苏州人氏,祖上也是读书仕宦之家,因生了这位姑娘自小多病,买了许多替身皆不中用,足的这位姑娘亲自入了空门,方才好了,所以带发修行。今年才十八岁,法名妙玉。如今父母俱已亡故,身边只有两个老嬷嬷,一个小丫头服侍。”
宝玉注意地听。
林之孝家的接着说:“文墨也极通,经文也不用学了,模样又极好。因听见京城中有观音遗迹,并贝叶遗文,去岁随了师父上来,现在西门外牟尼庵住着,他师父极精演先天神数,于去冬圆寂了。妙玉本欲扶灵回乡的,他师父临寂遗言,说他衣食起居,不宜回乡。在此静居,自有你的结果,所以他竟未回。”
王夫人说:“既这样,我们何不接了她来。”
林之孝家的说:“请她,她说侯门公府必以贵势压人,我再不去的。”
王夫人笑道:“他既是官宦小姐,自然骄傲些,下个帖子请她何妨。”
林之孝家的说:“是,那我这就让他们去写帖子。”
宝玉带着茗烟,边走边说。
宝玉说:“你知道,妙玉要到咱家来住了。我听说,那是一个极美貌,又聪俊的女孩子。”
茗烟说:“她还有些怪癖呢。”
宝玉问:“什么怪癖?”
茗烟说:“奴才也是听说的,听说好多人慕名去拜访她,她呢,客人刚走,她就用水洗地,搞得人家很下不来台,因此给她起了一个混号,叫她“洗地大士”。”
宝玉说:“洗地大士?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