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生病的记忆,不受控制的想起,虞潞在恍惚中甚至看到了穿淡黄裙子的自己。
那个懵懵懂懂、只会哭泣的自己,那个跌跌撞撞、惊慌失措的自己。
一股压抑的情绪堵在心口,身体不断冒出冷汗,浸透了额前的碎发。
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的冷风,一阵又一阵的,轻柔地抚摸过她紧张、难受的面部。
这阵风平和了她焦虑的情绪,像是强效安眠药,不知不觉中,带她进入睡梦中。
酒店员工餐厅。
moon直播完已经饿得不行,下次谁说玩游戏不费脑子,那他必定强烈反对。
用餐时,他听到了隔壁行政前台的对话,“游学……身体不好……医院。”
起初他还以为是哪位客人身体不适,断断续续听到后面,才知道是游学队伍里有人晕了过去。
特别是听到“晕倒”两个词他心头一紧,仿佛是有所预感,他急忙拿出专用手机,拨通那个号码。
“嘟~嘟~嘟~”
电话响了一遍又一遍,无人接听。
moon不死心,仍旧继续拨打电话,不安地握着手机,希冀能听到对方熟悉的声音。
可惜,始终无人回应。
游学队伍负责对接的人不是他,而是另一位同事詹密。
现在他顾不上其他,只想尽快联系到她,急忙打电话给詹密。
这次电话接通了,詹密告诉她,游学队伍里出现了一个游泳差点溺亡的学生,已经被紧急送至医院观察。
moon连忙追问姓名,詹密却告诉他,那个学生叫沃特。
幸好不是她,幸好不是她,他在心里默念了两遍,安抚自己至少在医院的不是她。
他又想出许多理由,她不接电话可能是在车上睡着了,还可能是手机静音没注意……
设想了无数个合情合理的场景,他终于说服了自己,现在只能等待她回来。
梦境果然也不是平静的,虞潞很明白自己在做梦。
但她却无法控制所看的场景,小时候的事情在梦境循环播放。
她看到了被棍子狠狠抽打的哥哥们,大哥虞盱紧咬着牙,一言不发地接受惩罚,二哥虞硕一边哭一遍喊“再也不敢了,会保护好妹妹”。
场景突然转换,漆黑的夜晚,她紧闭着眼睛,躺在公主床上。
门被打开,进来一个人。
他没有开灯,也没有说话,就静静地走进来,蹲在她的床前。
哪怕没有月光,虞潞依然能一眼认出这是虞父,他依旧是年轻时的模样。
此刻却佝偻着身子,眼神满含着悲痛和心疼,用手帮女儿掖了掖被子。
没多久,虞母朝女士出现在门口,用眼神示意虞父出去谈谈。
两人到了一楼的吧台,默契地翻出酒杯和酒瓶,各自喝了几口才开始交谈。
可虞潞已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她仿佛处于封闭水球中,只能看到两人嘴唇张开闭合。
辨不清嘴型吐露的字词,组不成连贯的话语,只能看到虞父痛不欲生的表情。
她所处在的水球越飘越远,渐渐远离年轻时的父母,向着一片黑暗而去。
在一片漆黑中不知游荡了多久,终于看到黑暗的尽头——一点光亮,撕开黑暗口中。
随着水球清脆的破裂声,她仿佛重新抓住自己的意识,终于从不可控的梦中醒过来。
清醒过来后,才恍然发现车子还未停下,紧接着又是一个腾飞。
好在她现在已经熟悉了这种直上直下的腾空降落,车子恢复平缓后,她喝过水,含了一口水果糖在嘴里。
车子还行驶在大道上,万幸的是她记得这道弯之后,就是平直的路况,这意味着颠簸结束。
“呼——”她长舒了一口气,不用再感受腾飞的碰碰车体验了。
头还是有些晕,肚子饿过头已经没什么感觉了,就是刚刚喝下去的水后,胃有些隐隐作痛。
葡萄味的水果糖不仅让口腔里甜滋滋的,还让虞潞的心情变好了些。
她闻到了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葡萄香气和浓烈的薄荷味道。
奇怪,这个味道怎么越闻越像翡翠绿瓶的风油精?
可能是某种驱蚊水香味类似吧,她想,这味道有些冲鼻,小时候她完全接受不了。
现在闻起来,提神又醒脑,难怪姥姥小时候会追着她给她抹风油精。
这强烈的刺激香味,怕是连十里八乡的蚊子都奔走相告别靠近她。
一阵胡思乱想后,车子停在了酒店门口。
学生们开始陆续下车,虞潞是倒数几个下车的,画架已经物归原主了,她明天不打算跟着去了。
实在是大巴车消受不起,简直是能让她梦回童年阴影的存在。
晚餐她不跟大队伍一起去餐厅用餐,早上临走前她告知了厨房,晚上等她回来,直接送餐到房间。
所以游学队伍的同学很快走完,只剩她一个人磨磨蹭蹭地往另外一条路回套房。
其实磨蹭的原因并非她拖拉,实在是刚下车的后遗症。
曾经她听过游轮上的水手说,第一次在游轮上长时间待着,靠岸时他下船回家,踩在陆地上,就好像踩在软绵绵的棉花糖上,虚浮而没有实感。
她现在的感受大差不差了,头痛得不明显,胃也是抽痛,毕竟车外清新的空气让呼吸都顺畅了。
不过还是难以避免的感觉不适,提不起力气,如果有个拐杖就好了,她想。
不知道是哪路神仙听到了她的愿望,没过多久,她就看到了“拐杖”。
虞潞迷糊地脑子在看到对方熟悉的脸庞,才反应过来,原来“拐杖”是个人,还是老熟人。
“虞小姐,你好吗?”moon知道她会从这条路回来,所以在詹密告知他游学队伍预估回来的时间,就早早地等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