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老家主的葬礼办得风光,达官贵人甚至皇帝都亲自吊唁,流水席从城东摆到城西摆了三天。
祁宴礼没主事,领着叫祁岸和祁乐的兄妹俩在亭子里喂鱼。
这俩孩子倒是聪明,知道谁是现在能护着他们的人,整天形影不离亦步亦趋地跟着祁宴礼。
“二伯,爷爷去哪里了呀?怎么这么多人来咱们家?”祁乐没受多少苦,六七岁的年纪,还是天真的样子。
祁宴礼随手洒下一把鱼饲料,另一只手把蹲在池边要掉不掉的小孩儿拎回来:“他去见先夫人去了。”
“先夫人是谁呀?”
好问题。
祁宴礼拎着人到池中亭阁,斟酌了下字词:“先夫人……是我娘。”
这个世界的母亲是位温柔善良的世家贵女,十五那年下嫁给祁明之,主持中馈二十几年,挣了一身诰命,也落了一身伤病。
其实她的死不能完全落到现在的老夫人头上,只是总不能怨死去的,于是活着的那些只能相互怨恨。
祁明之怨温芷婼害他心上人,温芷婼又怨祁明之护不住她的姐姐。这俩相爱相杀那么多年,怨的恨的,爱的难过的都混在一起。
不好说。
祁乐懂什么?祁乐什么都听不懂。复杂的关系搅得她还没怎么用过的脑袋头疼,聪明的孩子当即放弃了继续思考,开开心心地趴在栏杆边上看湖里的鱼。她哥比她聪明点——或许聪明的是寄居在他胸口戒指里的残魂。
“总结起来不就是渣男恶女的故事么。”
某种意义上,确实如此。
祁宴礼不动声色地扫过安静坐着的男孩儿。年纪还小,哪怕被稍微苛待也还是可可爱爱一只崽。
天道哼哼唧唧:“但是我女儿都还是一只小崽呢!”
它从异世界把她流落的魂魄捡回来,原本想好好养着送她一个如意郎君的,结果阴差阳错落到了这枚戒指上。
才不要这个小孩儿当它女婿!
祁宴礼收回视线小声叹气:“但你不就是想要她一辈子平安喜乐吗?”
能站得高走得远的,没几个一路顺遂直入青云。他们大多要刀尖上走过,风雨里漂泊,再在火山熔岩里滚几转才见得到坦途。
天道的意愿不是如此。
它有些委屈地继续哼唧:“但是如果她身份不高,别人就会欺负她;如果她的夫婿没有能力,就不能保护她,给她捧来她喜欢的东西。她会失落会想家,不愿意留下来。”
没经历过太多毒打的小天道不明白,人类为什么这样多情绪,为什么这样善变。
“我养过很多女儿,又可爱又漂亮,一开始她们来的时候也很开心,但是后来无一例外。”
“她们都告诉我,自己想回家。”
它给过权势,给过真情,但好像她们都不满意,永远都游离于这个世界。
就像祁宴礼一样。
被点名的祁宴礼:……
祁宴礼默然。默过了之后越过小窗抓着小天道狠狠薅了几把。
“还挺会踩雷的你。”
天道被搓得滚来滚去,好不容易祁宴礼收手下线,它才从时间的河里听到几息前祁宴礼的建议。
“人有不同,你什么都给反而是适得其反,不如问她自己要什么。”
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