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沐，辛苦你了。两天没回家，要不要回去看看？”姜巧轻抚闺女脸蛋，心疼得不行。

她这人吧，刀子嘴豆腐心。女儿生病瘦成这副模样，身为母亲，怎么会无动于衷。

消毒水味呛鼻，沐言咳嗽两声取下金丝眼镜，擦了又擦镜框，平整叠方绸布，再揣回裤兜。

他说：“不辛苦。我是厉栀朋友。应该的。回家随时可以回，不急这一时。”

“小沐，你是不是…还喜欢我家厉栀啊？”姜巧背身，“算了。当我没问。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们不该插手。”

“那年我跟你说，离我家阿栀远一点。你还，还真听话，没再去过胡同。这另一个小伙子，说了别来还不听，偏要和我约法三章。你们三个这关系闹得，我啊，我也看不明白。”

“姜阿姨，我们是朋友。厉栀是，喻澄也是，他们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想把关系闹僵，请您不要告诉别人我喜欢厉栀这件事。都过去了。我已经放弃了。”

他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那关。

他还是喜欢厉栀。

和海洋打架那夜，厉栀像是一众黄晕里的一抹白昼，照亮他心坎。

他忘不掉，倔得不行，偏不承认。

喻澄是他亲兄弟，他宁可藏着，也不希望那层纱布被人扯开。

姜巧明白，有时候就是后悔，不该一意孤行阻拦沐言。毕竟比起喻澄，沐言更能讨她欢心。

姜巧离开没多久，喻澄赶到医院前台，慌张打听厉栀在哪个病房。他把手搭在沐言左肩，两人一句话没说。

什么都不必说，说了也尴尬，一个动作便能不言而喻。

沐言识趣让位，拍他肩膀说：“秦老师催我回家。交给你了。”

“拜拜。回头聚。”他也没挽留，免得更尴尬。

沐言垂首走出医院，刚好撞上童予棠匆忙赶来，二话没说抓住她手腕，拽离医院这个晦气地方。棠觉得莫名其妙，又反驳不掉，只能跟着他走。

“那个。”他停顿不语，没过几秒，接着说，“对不起啊。那次真心话，我故意为难你，你脾气真好，也不生气。要是换做我妹妹，早翻脸了。哪儿还有机会心平气和坐这儿看海。”

“没事。我一向不记仇。那天拽你衣服，我俩算扯平吧。”棠没那么小气，游戏而已，玩不起的人不是她。

沐言哀叹一声，似乎堆着不少烦心事。棠也连声叹气，无处诉说那堆破事，说了也没人爱听。

“你说给我听听，我快乐快乐。”他低声开玩笑。

不说白不说。

有个垃圾桶可还行。

“我有一个朋友。她和一个男孩相识于初中，关系亲密到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她喜欢那个男孩。那个男孩的某些行为，好像也喜欢她。比如，送她上学，接她放学，陪她去游乐园，难过的时候也会安慰她。”

“但是有一天，她认识了另一个女孩，很可爱，也很漂亮。她有些自卑。没多久，那个女孩说，想认识那个男孩。于是，她介绍他们认识。三个人，成了最好的朋友。奇怪的是，男孩和女孩走得越来越近，她着急了，却什么也做不了。”

“高考后，他们考入不同的大学。女孩和男孩考上同一所大学，他们有了共同语言，也有了两个人才知道的小秘密。我朋友觉得自己是多余那个人。但是她不知道，要不要搏一把，要不要向男孩告白。还是，祝福他们。”棠哽咽说完故事，轻笑了声。

沐言说自己也有一个故事。认真听完，棠会知道他的答案。

“我也有一个朋友。他和一个男孩是发小，关系好到穿一条裤子那种。他不爱学习，没事儿就打架，还觉得自己特帅。直到有一天晚上，他遇到一个率真女孩。他突然就不想玩了。他觉得自己以前特没劲。”

“他开始认真学习，希望女孩能注意到他。偶然间，他发现，原来发小也喜欢女孩。怎么办呢。一面是发小，一面是女孩。还能怎么办，取一个，舍一个呗。长痛不如短痛。还有什么比看见他们幸福更重要。”

后来，他发现，放不下，根本放不下。

“你的意思是，不要去告白。我先喜欢他，我介绍他们认识，我还要，我还笑着看他们在一起。”棠无法理智，“我看你是疯了吧。你喜欢厉栀，是吗？那个故事的男主角是你吧。发小是喻澄，女孩是厉栀。你不敢告白，你是胆小鬼。”

骂吧。

最好骂醒他。

他也不会改变主意。

“如果那个男孩，先喜欢我呢？哪怕后来，他才喜欢我朋友。你觉得，我还有机会挽回那段亲密关系吗？”棠不想死心。

“没有。”他说，“与其浪费时间奢望一段不可能的感情，不如目光短浅一些，留心身旁人。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这话送给童予棠，也送给他自己。

“身旁？你是说你吗？虽然我们同病相怜，但是咱俩目光也不能短浅成这样吧。”棠摇头调侃，太搞笑了吧。

沐言顺回：“我怎么了？好歹也是文科状元。好歹长得还行。好歹家世还可以。凑巧咱俩专业还一样。咱俩也算是门当户对。你谈不谈？”

“不是。真的？”

他那么饥不择食吗。

他认真说：“对啊。为期一个月。”

“什么意思？”

“我俩搭伙。谈一个月恋爱。你帮我忘记厉栀，我帮你忘记那个男孩。如果一个月后，我们还是忘不掉他们，那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你继续暗恋，我接着吃狗粮。也没什么损失。”

“如果这一个月，我喜欢上别人呢？”棠动摇了。

他直接回：“分。”

“不过，你是觉得，我喜欢不上别人，是吗？”他故意贴近童予棠，一道清冽茉莉花香无声潜入鼻腔，有些好闻。

棠对上他视线，“行。谈。今天是十月一号，截止十一月一号。如果忘记他们，咱俩继续在一起；如果爱上别人，咱俩直接分手。”

“你这话有矛盾。既然可以爱上别人，不是意味着已经忘记了吗。我们注定分不掉。不如直接一点，我们只谈一个月恋爱。十月一号在一起，十一月一号分手。不管十一月二号如何，我们再无瓜葛。”沐言没想过后果，及时行乐嘛，不用思考太多。

“好——”

沐言挺惊讶，这个笨女孩，看不出来他什么意思吗。话说出去，再收回也没意思。互换联系方式，护送回家，演得倒像真的。

那天之后，沐言又变了副模样。变得特老成，也不再开玩笑，说话也映衬那句“言简意赅”。

国庆节第三天，厉栀活蹦乱跳离开医院。海洋做东，大方请他们五人在餐馆小聚，尽情点单，饮料随便喝，无需买单。

刚坐下没一会儿，沐言给每个人斟满饮料，甚至站在主位说：“趁今天这次机会，我要宣布一件喜事。我和棠棠恋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