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怀疑平日里是不是太惯着他了,以至于今天他为了一个卑贱的婢女当着众人辱骂他,全然不顾他灵王爷的尊严,果然,这几个月的真心都被他喂了狗。
齐宣咬牙切齿,握着剑把的手狠狠用力,手背青筋爆裂,可就算把自己逼到吐血,愤怒到极致了,他依然舍不得伤他半毫。
“哈哈哈哈”
一阵冷冷的笑声在空旷的牢房里响起,齐宣的脸因极度愤怒而扭曲变形,那样子看不出是哭还是笑,平日里养尊处优,意气风发的小王爷几乎没有如此疯癫的一面,众人的头磕得更低了,胆战心惊的缩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除了方俊兮。当那一口鲜血落在他脚边时,方俊兮终于回过神来,仰头看着眼前亦然癫狂的灵王爷,他以为刚才那一剑会刺穿他的喉咙,但齐宣硬是生生的克制住了,即使被气的吐血,还是用仅存的理智将剑狠狠的插入硬冷的地面,以宣泄他无处发泄的愤怒和悲伤。
方俊兮被这一剑吓得身子一抖,惊恐的将怀里的尸体又紧了紧,不禁往后退了退。
阴暗的牢房里冷得可怕,没有人敢出来劝慰,齐宣像一个孤立无助的王者,只能自己舔舐伤口,渐渐的,他终于收了声,不笑了,他仰起头,将满眼的酸涩压回眼眶。
握在剑把的手指一根一根松开,又一根根合拢,他一咬牙,再次将剑举在方俊兮跟前,对准他的胸口,手臂微微用力,方俊兮不敢动了,脸色从惊恐逐渐变成了慌张。
他一手握剑,面目狰狞:“你想给她陪葬是不是?”
他是认真的,如果方俊兮真说出一个“是”字,他不能保证这一剑不会刺下去,但他不敢肯定,如果这一剑下去,他会不会后悔。
剑尖已经刺破衣服抵在了他的皮肉上,方俊兮这时能清晰感觉到锋利铁器的寒意。
他怔怔的望着齐宣的脸,他居高临下,满眼怒意,神情复杂,虽然他从头到脚满身贵气,却掩盖不了他的狼狈可怜,方俊兮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齐宣,他有些胆怯了,他大仇未报,柳茵茵的死还没查明真相,他不能死。
片刻后,齐宣忽然咧嘴笑了,笑的苦涩又得意,方俊兮的一言不发让他看穿了他的心思,怕死!很好,他就喜欢怕死的。
他收了剑,缓缓蹲在方俊兮跟前,抬手轻轻拍打着他的脸,轻蔑道:“怕死是不是?哼,你也并不是那么喜欢柳茵茵对吧?”
这句话像针扎在他心口,他对柳茵茵的喜欢谁也没有资格质疑,但他不敢反驳,现在的齐宣眼含杀气,神情恐怖,俨然是一头随时暴虐的狮子。
齐宣缓缓起身,摇摇晃晃的转身离去,他是一个失败者,彻彻底底的失败者。
齐宣走了,没有留下一句惩治方俊兮的话,方俊兮说了那种罪该万死的言辞居然安然无恙的走出了牢房,这件事简直惊掉了众人下巴,连一向最了解齐宣的顺儿都直摇头。
回到屋里,齐宣盘腿坐在床上,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顺儿请的御医很快到了,不一会儿,赵婉玉和文静的大哥,咋咋呼呼的二哥也来了,屋子里顿时闹哄哄的。
只有齐宣神情呆滞的半垂着眼眸,像没了三魂七魄似的,坐在那里置身事外的模样。
方俊兮刚刚的表情让他痛彻心扉,骂他就算了,他承认,自己确实就有点心狠手辣,但方俊兮冤枉是他害死的柳茵茵,他不服,他没有。
等人都散去,齐宣命人偷偷调查柳茵茵的死因,他一定要向方俊兮证明,柳茵茵的死与他无关。
酒楼雅座里,金知良两指捏着酒杯,一脸苦闷的看着齐宣,此时齐宣愁眉苦脸,一脸哀怨,一杯接一杯,只喝酒不说话,金知良连问两句也跟着沉默了,陪他喝了一壶,自己都快醉了,这人还是一言不发。
“到底怎么了嘛?你倒是说啊!找我出来又不说话,你说出来兴许就好了。”
齐宣大着舌头道:“好不了。”
金知良皱眉:“怎么就好不了了?又是关于那个方俊兮的?”
说起方俊兮,齐宣眼里又是一片悲凉,他怎么就喜欢上了这么个呕死人的?
“金知良,你见过比我还蠢的人吗?”
金知良嘴角抽了抽,揪心的看着齐宣的脸,摇了摇头。
齐宣:“你见过跟一个死人,还是卑贱的婢女争风吃醋的吗?”
金知良看他的眼神真是一言难尽。
齐宣又道:“你见过主子被下人骂了还不责罚的吗?”
金知良摇摇头,眼里已全是同情。
等齐宣不说了,金知良才小心的问:“小王爷,您都为方俊兮做到这地步了,他怎么着也得感动的……以身相许吧?”
“呵。”只听齐宣冷哼一声,又给自己倒满一杯酒,“他感动?他这几天天天魂不守舍,抱着那个柳茵茵的灵牌跟死了爹娘似的,我还好心放了他几天丧假。”
金知良翻了个白眼,真是无可救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