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别怄气。这都是些什么？”

黎桂华凑近母亲后，撕开了牛皮纸制成的封膜，里面是一幅构图复杂却笔法拙劣的画像。

庄严的坐姿配上青面獠牙的面容，反倒有些许邪性。黎桂华的大脑霎时间一片空白。

送货的人趁母女俩交谈间，嘿嘿一笑地跑了。

崔识砚心疼地斥责道：“你爸也是的，怎么就迷上了这些不正经的玩意儿！”

念想着昨天夜里父亲里流露出的几分温情，黎桂华还是不忍心，打算做一回和事佬，劝母亲放过父亲这一马。

“你只会窝在路口和其他婆娘唠嗑，没长见识就不要胡说！”黎择清这时才慢悠悠地从屏风后面出来，句句皆是嗔怪。

“你！”崔识砚羞愤地一跺脚，扔下画框躲到房间里生闷气。

黎择清口中还在骂咧，手上的动作却很轻，把那幅画视若珍宝般捧了起来。他完全地沉醉于其中，甚至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女儿的存在。

他立即止住了口里不干净的话，甚至几分讨好地安抚着黎桂华：“别动气，我就是和你妈斗几句。你若是放在心上，肚子里的孩子可受不住。”

看见父亲陌生的样子，黎桂华生硬地点了点头。她上下牙关咯咯打颤，希望快点出门换来畅快的喘息。

仇睦与闵奕知在筒子楼里巡了一遍，试图找到与昨夜有关的蛛丝马迹。

日光闪映在楼里，喧闹的人声开始逐渐增大。仇睦放眼望着位于顶楼最里面的一间房：“这顶楼的608室，怎么挂了锁还打上了封条？”

“我在这片区域工作之前，它已经就是这个样子了。”闵奕知触摸着608门板上贴着的几道封条，纸张下面还粘贴着另一层鼓囊的东西。

他掏出一枚尖细的笔刀，贴着纸的边缘小心地挑开：“我问过前一任的义工，这里本来住着的是位孤寡老人，去世之后这间房子就丢空了。”

一个折叠成小三角的符纸掉了出来，边角还拴着一条细细的挂绳，落在闵奕知张开的手心里——摆明是某个懂行的有心人贴在门上的。

和煦的微风霎时间静止，仇睦后退一步，目光由符纸放大到完整的一堵门上——生锈的铁门浮现出一层令人恍惚的柔光，一道散发着红光的敕令抵挡在外，阻隔着二人前进的步伐。

“这里下了一道门禁，普通的武器是破不开的。”瞧见琥珀光涡旋在仇睦的眼底，闵奕知虽然看不见那道敕令，但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想。

楼下的保安与闵奕知相熟，二人一起查看了附近居民的用电情况。

608室的电表仍然在转动，甚至远超于其他民居的用电量——果然，还有人在使用着那个房间！

二人连忙取着纸符回到了隆兴大排档，即将一探究竟。所有人集合在了地窖，找不到源头的黑色水流在地底掀腾，冰凉地冲刷着仇睦的小腿。

无名蹲坐在供桌的边角上，睥睨着围在祭坛的众人。

朱诀捏紧了一枚牛骨刀，向在场的四人询问道：“准备好了吗？”

所有人保持着与他同样的姿势，各自手持一柄短刀。而站在仇睦旁侧的杜崇文表情轻松地歪了一下脖子，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似乎她早就对这种事情见怪不怪。

要在清醒的状态下对自己下手并非易事，刀锋也不锐利。仇睦得使出全力，刀尖才能挑破皮肤。

看起来就像在来回拉锯一根木头，半分钟过后，血一丝一毫地渗了出来。看见血淌流的那一刻，仇睦反倒是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