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并州人是很有血性，但你知道为了这句誓言，多少人死在了战场上吗？你知道婺城城墙之下，堆了多少军民的尸体吗？并州、婺城，早就是凤家军的囊中之物。你们拼死抵抗，成全了你们姬氏王族的血气，牺牲的，却是数十万的并州百姓！姬筠不是懦弱，他才是真正的清醒、真正的爱民！”

阿轲的话字字铿锵有力，宛若惊雷，轰隆隆落下，每一个字都敲在姬薇的心口。

姬薇瘫软在床上，浑身无力，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她的手指用力抠进床单内，指尖泛青。

“你是他最疼爱的妹妹，你难道不了解你的哥哥吗？现在的情况你很清楚，要死很容易，像你的父母、你的姐姐一样，战死沙场，青史留名！但是他死了，并州一样会沦陷，姬氏没有人投降，并州百姓就会跟着你们抗争到死，抗争到最后一个人！姬薇，你是并州的公主，你要亲眼看着自己的子民血流千里、尸横遍地吗？你忍心吗？”

阿轲双手摁着姬薇的肩膀，俯视着她的眼睛。他的眼底闪烁着点点亮光，似乎能刺穿姬薇的内心，直接戳到姬薇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

“姬筠不忍心，不忍心百姓再拼命、再流血，更加不忍心，把这个千古骂名留给你来背负！姬薇，你哥哥是为了你，为了让你活下去，你明白吗？”

姬薇的泪水越淌越凶猛，她任由阿轲对着她吼叫、任由阿轲钳制着她，任凭眼泪肆虐。

“这难道是我们的错吗？元辞、星曜神女，她为什么要来攻打我们？并州难道不是她的子民吗？我们供奉星曜神，和中原一样虔诚.....”

“姬薇，并州虽然只是小小州国，但你是一国公主，受国礼供奉二十年。你的心里，不能只有自己，更加不能只有自己的亲人兄长。中原七雄争霸，列国纷争已起，并州绝无独善其身的可能。追随神女，是并州唯一的选择。”

“那你呢？你为什么要来这里，你为什么要帮她？”姬薇反手握住阿轲的手腕，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歇斯底里地怒吼，眼泪浸湿了耳后的头发和枕巾，“江湖路远，天高海阔，你孤身一人，自由自在，你为什么要追随神女？”

“我没有追随神女。”阿轲定定地看着姬薇，眼眸亮晶晶的，像极了夜空中璀璨的星辰，“我只是在帮我的朋友。阿辞是我朋友，姬薇，你也是。”

听完阿轲的话，姬薇紧绷的精神恍惚了片刻，她突然笑了起来，笑得凄惨至极，眼角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什么是朋友？我也以为元辞是我的朋友。结果呢？她攻打我的国家，屠杀我的子民，逼死我的父母，现在，还囚禁了我和我哥哥，这就是朋友吗？”

闻言，阿轲眉心微动，眼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芒，松开了钳制着姬薇的双手，往后退了一步。

姬薇怔愣了瞬间，想要挣扎着爬起来，背心传来刺骨的疼痛，扭头一看，才发现伤口裂开，鲜血已经染红了被褥。

“你随时可以走。”阿轲垂眸凝视着姬薇，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眼中闪过一抹悲悯，“阿辞并没有下令囚禁你，你可以自由离开。”

“那我哥哥呢？”

“我说过，他的命，在你手上。你走了，姬筠活不过今晚。”

阿轲的话仿佛一记重锤砸在了姬薇胸口，令她闷哼一声，脸色顿变。

“这就是神女的手段吗？用我们兄妹的性命来要挟对方。”姬薇的声音颤抖着，眼眶通红，泪水如断线般滴答滴答滚落，“她到底想要什么！”

阿轲叹了口气，抬眼望向窗外，声音低沉悠扬：“她想，封你为恭悫郡主，由你代表姬氏镇守并州。而姬筠，会作为质子，跟随大军返回雍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