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谨端回到家,沉默木讷的娘亲王氏,让丫鬟出来伺候,便回屋去了。
一直以来,他也习惯娘亲这样对他。
重生前,都没感受到母爱,重生后,他更加不会奢望。
他独坐一隅,尽管他爹只是个里正,在朝廷衙署编制上,连最末流都算不上,可好歹,总算和‘官’沾上边。
十四岁,已经在学堂,甚至莜山县,小有名气,只等来年春闱,在州府能一举高中,举人身份傍身。
到那个时候,他,便是整个安阳知州最年轻的举人。
等到三年后赴京考试,他定能蟾宫折桂,拔得头筹。
指尖按在圈椅上,在并不紧实的木料上,按出几道凹痕。
家庭不得力,还需靠自己。
赵平远回来,小丫鬟送上茶退下,满桌的菜肴,有些已冷,有些还隐隐冒热气。
“来,吃吧,今天就咱们爷俩。”赵平远搓搓有些冻得僵硬的手,端起酒杯,并不等儿子端起杯,一仰而尽。
赵谨端自顾自浅酌慢饮,也没和父亲都碰杯,各自按照自己的节奏,听院外鞭炮啪啦,孩童嬉闹,大人问候。
“秋霜真是好样的,如若刘阿大和杨螳螂不提,还真没人知道,她偷偷让人给送银子。
一个妇道人家,还带三个没长大的孩子,也不知从哪里赚到的银子?
我记得那个时候,她还没救陈贵人,更别提遇到虞公子。
唉,可见啊,无论在任何境况下,想做好事,什么样都能做,哪怕施舍出一个馒头,半把米,都能救活一个人,甚至一个家。”
感慨间,给已经见底的酒盅倒满,也给儿子添了点,赵平远继续一口嘬饮完。
“他们去安阳城,还给我这老汉也带了礼物···””浑浊眼神,环顾一圈,指向内屋墙角的博古架 ,“是很稀奇的物件,说是鼻烟壶,景泰蓝的,还有一个好笔筒,你读书,正好用的上,拿去。”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赵谨端,没想到就这么轻易,从父亲嘴里听到消息。
信息不小,还很有价值。
起码,不是在给病患们看病后得到的报酬,让她银钱不愁。
那么,她是怎么赚到钱的?
查清这些,兴许能挖断她的财路,如同剪断她的翅膀,看她还敢怎么张狂。
他假装不在意,起身去把两件东西拿在手上把玩,继续听父亲唠叨。
果真,这两个物件,不是一二两银子就能买到的小店货,甚至,他在笔筒的下方,看到冷墨斋的名号。
这可是安阳城数一数二的文具铺子,一只狼毫笔,五两银子,一管小墨条,还不是上好的,最少都是三两银子起步。
更别提像这么大的玉石笔筒。
还有那景泰蓝鼻烟壶,这可真是稀罕物件,即便是安阳城,都没几个豪绅能用的起。
秋霜,到底是靠什么?
难道,都是贵人患者给她的赏赐?
“那位姓虞的公子,是国姓,这次来,听说是从京师来的,也不知和···”用手指指天,“有没有关系?”
他那三个随从,个个虎眼精亮,猿臂蜂腰,下盘稳得很,走路都带风,绝不是一般仆从。
你是没见,这次来秋霜家,可带了三辆大马车,听乡亲们说,箱笼都摞到顶,一来就大肆修整屋子,银子花的像水流。
你是没去她们家,家什用的比咱家都好上不知多少倍。
人好命好,秋霜有福了。”
赵谨端,又给父亲斟满酒,还把铜锅子里的热菜,给他夹上几筷子。
只指望他能就着这个话题,说多点,再多一点儿。
果然,赵平远眼皮微翕,“咱们锅盖山那有块地,她打算年后在那翻盖房宅。
可她现在住的房子,这位虞公子,已经买下来,也不知她还盖不盖?要按我说,就不该盖,孤儿寡母的,去山脚下住,也不安全。
不过,现在有两个男人当帮手,应该会盖。”
听到这,赵谨端好像觉得脑袋里,无形有根线,好像能串起来,可又找不到线头。
等到赵平远伏在桌上呼呼大睡时,他手里还拿着鼻烟壶,不断凝视把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