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p>她抬眼望向立在门口的谢云,轻轻点头。</p>谢云略一思忖,提步迈进房中,走到床榻边,为丹娘整理了一下她身上的锦被,然后扶着她躺下来。</p>谢云望了一眼丹娘的手,丹娘下意识地握紧,将雄鹰核雕藏在手中,不想被他看向。</p>谢云轻笑,道:“小蓉来时告诉过我荷包里的东西。”</p>丹娘拧了下眉,没有藏得必要了,她紧攥的手略松了松。</p>谢云在床边坐下,拉过丹娘的手,拢在掌中,温声道:“你若喜欢,我以后给你雕别的。不过最近不行,你和康康都这样病恹恹,我实在没有心力。所以你要早些好起来。”</p>“他还是那样吗?”丹娘脱口而出。话一出口,丹娘微怔地抿了下唇。</p>她极少主动过问康康的情况。谢云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宽慰她:“别担心,太医日夜守在他身边,他一定能像寻常孩童那样健康长大。”</p>“以前,你明艳娇妩耀眼又厉害。一场伤病,让你变成这样羸弱的样子。”谢云叹了口气感慨,“快些好起来,哪怕对我狠心对我不屑一顾负心抛弃。”</p>“负心抛弃”这四个字落入丹娘的耳中,让她神色微微有了变化。</p>丹娘拧眉看他,神色里复杂得连她自己都说不清自己的心。事情已经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了,那些横在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于谢云而言,似乎早就随风飘散,只有丹娘一个人还困在过去里,心中介怀。</p>而他这段时日无微不至的照顾,再铁的心肠也难敌。更何况,丹娘的那些硬心肠本就是装出来的。她自私卑鄙狠心无情,谢云是她唯一的心软和糊涂。</p>谢云握着丹娘的手轻抬,抵在唇前轻吻。他望着丹娘的眼睛,温润含笑,诚恳道:“眼下什么事情都没有养好身体重要。等你好起来,你若愿意嫁我,十里红妆三媒六聘许你风光大婚。若你不想嫁我,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送你一程,绝不相阻。”</p>谢云眸色深柔地望着丹娘。经历过生死,经历过失去她的恐惧,很多事情都已经不再重要,那些硬气和赌气都变得不堪一提。</p>“不管你愿不愿意嫁我,在我谢允澈眼中,你都是我今生唯一的妻。如果你要走,若累了冷了孤单了随时回家来。如果你想我和康康了,能回来看看我们最好。”</p>丹娘的手微僵,她用力地握紧掌心里的那枚雄鹰核雕。核雕凹凸不平的质地硌着她的手。</p>她移开视线,垂眸道:“你这是何必呢?实在是太蠢了。”</p>“人间走这一趟,能蠢上一回才觉得不枉此生。”谢云拉开丹娘的手,拿出那枚被她紧紧攥在手心里的雄鹰核雕,帮她戴在腕上。</p>宫人在外面叩门提醒,谢云这才松开丹娘的手,叮嘱过宫人仔细照顾,他才往前殿去,与七哥夫妇一起出宫。</p>今日重阳日,按照往年惯例,繁礼颇多。帝王要在这一日,率领朝臣前去祭天帝、祭祖,以来感谢天帝、祖先恩德。而存今年谢观下令,将一起仪式全免,文武百官也无需上朝,各自与家人相庆。</p>没了大批宫人的跟随,自带着三两随从,谢观、沈聆妤和谢云一身轻松地登高望远。沈聆妤不能走路太久,一路上走走停停</p>,望一望山景,或闲坐饮一杯菊花茶、菊花酒。()?()</p></p>
登山登了一大半之后,谢观便没让沈聆妤再走路,将她背起,背着她走完最后一截山路。()?()</p></p>
到了山顶,惊夜早就事先令人布置好了望远品茶的凉亭。()?()</p></p>
“放在这里好不好看?”惊澜抱着一大盆菊花走到长凳前。</p>?想看绿药写的《雪霁聆春》第118章 118吗?请记住.的域名[(.)]?▅?_?_??</p>()?()</p></p>
见着她足边就是台阶,她还浑然不觉的样子,惊夜急声:“你慢些!放下,放哪里都行。”</p>“凶什么凶……”惊澜撇撇嘴,将观赏菊放下。</p>她转眼忘了那点被凶,凑到惊夜面前问他:“什么时候去吃蟹?”</p>惊夜转过头,看见谢观、沈聆妤和谢云已经过:“马上。”</p>安排好人手留在山上保护帝后安危,惊夜带着惊澜下山去,去吃她从几日前就心心念念的大河蟹。</p>谢观、沈聆妤和谢云三个人坐在秋菊和茱萸相绕的凉亭中,望着漫山遍野的秋景,一边饮酒一边闲聊。</p>秋景漫漫,谢云来了兴致,忽赋诗一首。</p>“八弟才华横溢,还是让人惊艳不已!”沈聆妤夸赞。</p>谢观撩起眼皮瞥了她一眼,他慢悠悠地端起桌上的酒壶,斟上一杯酒,亦赋诗一首。</p>沈聆妤惊讶地转眸望向他,顿了顿,才说:“还是头一次听你赋诗。”</p>“呵呵。”谢观将倒满的菊花酒,重重放在沈聆妤面前。</p>谢云笑着摇摇头,道:“七嫂,你可不能小看七哥。七哥只是还没:“反正你七哥是谢家九郎里唯一一个没有功名的。这是事实呀。”</p>“呵呵。”谢观又故意冷笑了一声,抬起一条大长腿双腿交叠地翘着,慢悠悠地说:“无妨。开春参加一回,把所有学子试卷全烧了,让状元探花榜眼全是孤。”</p>沈聆妤知道他是故意玩笑话,弯着眼睛倒了一杯菊花酒捧给谢观,怪声道:“陛下,还是喝您的菊花酒吧!”</p>谢观接过来喝了一口,甜滋滋的菊花酒里带着一点甜。</p>果然即使是同一壶酒,沈聆妤倒出来的酒水就是比他自己倒的好喝。</p>“忽然想起往年的重阳节,家中的菊花酒、菊花糕……”谢云忽然顿住口。</p>谢观沉默,目光落在桌上的菊花饼。</p>母亲的厨艺很好,每年重阳节,她都是亲自下厨,不仅做一大家子要吃的菊花饼,还会给下人们分一分。</p>提到那些故去的人,凉亭里的前一刻欢愉的气氛慢慢变得苍凉了些。</p>沈聆妤温柔的声线打破了凉亭里的沉默,她说:“我一直坚信善恶终有报,人会进轮回,享因果、有来生。他们这一世枉死,神灵会庇佑他们来生平安顺遂,有更多的福祉。”</p>谢云笑笑,点头道:“是啊。兴许他们现在已经进入了新的轮回,有了新的无忧人生。来,咱们喝酒。”</p>三个人举杯酒饮,菊花酒的香浓,带着一丝思念,也带着一丝祝福。</p>谢观和谢云又聊起了许多过去的往事,只是他们再提旧事时,悲怆已然散去,而是一种轻松的语气。</p>沈聆妤转眸,望着大片大片开得正盛的菊花在秋风下微微晃动。这些名菊开得灿烂美好,</p>她的视线却落在藏在这些大朵大朵的菊花间的几根狗尾巴草。</p>盛开的菊花在秋风下的晃动?()?◣?。?。??()?(),
也是端庄雅典的。而那几根狗尾巴草却摇头晃脑()?(),
顽强又开心。</p>沈聆妤凝神了片刻()?(),
摘下狗尾巴草()?(),
在指间翻动着,编出一只草蚂蚱。最后将草蚂蚱一长一短的两条腿拽一拽拽得一样长,她将这只草蚂蚱放在盛开的菊花之间。</p>玉川哥哥,你的来生也一定会更加平安顺遂福祉绵绵。若来生还能相见,就让我们做亲兄妹吧,做真正的家人。</p>转眼间,秋去冬来,盛京的冬被一场又一场的雪覆盖,庄重和繁华被银装素裹掩映着。</p>一整个冬天,沈聆妤和谢观不是在处理繁重的朝政,就是在泡温泉。谢观曾经想带沈聆妤去江南散心的计划,也在繁重的朝政下泡汤了。朝堂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官员调动,这个时候绝非离京的好时机。</p>他闷闷不乐,板着脸批阅一份份奏折。</p>可是他抬起眼望向沈聆妤的刹那,眼底的烦躁一下子烟消云散,只有温柔。</p>殿内的炭火烧得很旺,沈聆妤偎在软塌上不知不觉睡着了。看了一半的奏折落在她身上。</p>谢观凑过去,拿开她身上的那份奏折,将她抱起来放进圆床里。他重新回来批阅奏折时,神情专注了许多。</p>沈聆妤操心朝政并非为了谢观,而是希望天下万民安康。</p>谢观便不能一意孤行地当暴君、昏君。</p>罢了,认真点吧。他多处理一些朝政,沈聆妤便会少做一些少累一些。</p>——谢观如是想。</p>是以,不管是宫中还是朝堂或民间,人们惊讶地发现暴君很少杀人了,虽然大暴君偶尔还是脾气暴躁说一不二,可变得逐渐关心朝堂心系百姓,除腐固疆,施行了一道道利民之政。</p>岁聿云暮,转眼间又是一年将尽。</p>如今朝堂与四野,已经没了刚刚改朝换代后的杂乱,一切都朝着新的盛世推进着。</p>年底时,谢观和沈聆妤终于得了闲,离宫了一个多月。</p>谢观在宫里的时候,惊夜并非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边,有时候也是凌鹰卫中的其他人在暗中保护谢观。这一次谢观要出宫,谢观一旦出宫,惊夜必然随行,且在谢观不远的地方。</p>惊夜立刻放下手里的事情,随谢观出宫。</p>这下,惊澜变得不高兴了。</p>因为被惊夜立刻放下的事情,是他和惊澜的婚事。</p>惊澜心里不高兴,人还是随行跟了去。一路上得了机会就要骂惊夜几句。惊夜寡言,任由她骂,绝不回嘴。</p>当然了,想要让惊夜去哄惊澜却是很难的事情。</p>惊夜对惊澜的哄,几乎都是用身体。在山坳、草地、山石后、树上、马背上……在各种地方身体力行地来哄她。</p>偏偏,惊澜就是吃这一套。</p>所有的言语都是苍白,她更喜欢身体的交流。</p>沈聆妤和谢观这一次出宫,没有带别人,只带了惊夜和惊澜,一行四人轻装出行,自然也隐藏了身份。</p>这么长一段时间忙于政务,终于得闲出宫,人松懈下来,看山也好水也好,看什么都别有一番闲情逸致的韵。</p>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一眨眼到了到期。</p>启程回</p>宫前一日,是沈聆妤和谢观停经过的一个小镇里的集市日。沈聆妤和谢观走在热闹的街口巷尾,看看这个瞧瞧那个。</p>小镇上的集市远没有盛京的繁华,却有着另一番小地方的热闹。听着夹杂着当地方言的叫卖声,再看看一张笑脸,沈聆妤挽起谢观的手臂,凑到他身边低声:“允霁,你看小镇里的百姓日子过得不错呢。希望百姓的生活越来越好呢。?()???♂?♂??()?()”
</p>谢观怎么可能听不出来沈聆妤的言外之意?</p>她总是会时不时提醒他要当个好皇帝。</p>听多了,谢观觉得无语又无趣。唉,当明君有什么好?忙得累死个人,繁重的朝政耽误了多少他和沈聆妤亲亲抱抱行夫妻之礼的时间?</p>可是谢观转眸望向沈聆妤的笑靥时,心里顿时一片柔软。</p>好好好,她说什么都好。</p>“天冷了,好像要下雪呢。那边有卖袖炉的,咱们去买一个。()?()”
沈聆妤拉着谢观的手,挤过热闹的人群,走到卖暖手炉的摊位前。</p>她目光在架子上的手炉上扫了一圈,看见一个镂着日月相伴形状的袖炉很精致。她伸手去拿,刚拿起,看见旁边另一个女郎的手也探过来,显然也看中了这个手炉。</p>两个人同时望向对方,不由愣住。</p>“项……()?()”
沈聆妤下意识开口,只唤了一个字便住了口。</p>项微月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沈聆妤,她抬眸看见立在沈聆妤身边的谢观时,脸色微变。</p>谢观的视线在她的脸上扫了一眼,又面无表情地移开。</p>沈聆妤微微一笑,将手里的袖炉递给她,说:“这个给你,我看好了别的。()?()”
</p>“多谢。”项微月有些紧张地接过来,又默契地没有相认。</p>她身边的侍女赶忙付了钱。</p>沈聆妤收回目光,全当没认出她,继续挑选暖手炉。项微月也没多留,心中有些不安地转身离去。</p>忽然飘起雪。</p>谢观撑起一把伞,递到沈聆妤的头顶,为她遮雪。</p>沈聆妤很快重新挑好了两个暖手炉,向店家付了钱。两人一伞,转身离开。</p>走了没多久,沈聆妤又看见了项阳曜的身影。项阳曜撑着一把竹伞匆匆而了句什么,离得远,沈聆妤听不清。项微月并没有接话,甚至也没看他一眼,沉默地离开。</p>项阳曜也不再多话,只为她撑伞。</p>这场初冬的雪来得突然,又很快越下越大。一些贩卖不能淋湿货物的摊位已经开始早早收摊回家。</p>项阳曜手中的伞全倾到项微月的头顶,簌簌落雪堆满他的肩。</p>项微月握了握手中的暖手炉,不言,微微朝他那一侧靠了靠。</p>两个人身影逐渐消失在雪色里,沈聆妤收回视线。</p>“拿一下。”谢观将手里的伞递给她。</p>他蹲下来,用帕子擦去沈聆妤鞋侧沾到的一点污泥。</p>沈聆妤清润的眸子里一片温柔,她垂眸望着谢观,忽然觉得自己虽然遭遇过一些不幸和苦难,但比起很多人笑笑地回到住处,却没想到撞见惊夜和惊澜在一片皑雪的庭院里作乐。</p>虽然两个人及时整理好了衣物,可是谢观和沈聆妤还是觉察到了。</p>谢观经</p>过他们两个人的时候,脚步顿了顿,有话想问,但略一琢磨,有些不该问,最终什么也没说,和沈聆妤一起进屋。</p>进了屋,谢观在软椅坐下,把沈聆妤放在腿上。他抱着沈聆妤的腰身,望着她的眼睛,将原本想问惊夜的问题,问沈聆妤:“你说,在雪中会更快活些?()?()”
</p>他眼底的跃跃欲试,让沈聆妤心惊胆战。</p>“当然不是!()?()”
沈聆妤微微瞪圆了眼睛警告他,“你休想!()?()”
</p>谢观也觉得沈聆妤不太能同意,他也不勉强,直接抱起沈聆妤,让她坐在他的臂弯里。他拍了拍沈聆妤的屁股,说:“咱们还是去水里。?()_[(.)]????╬?╬?()?()”
</p>水里才是他们的欢场。</p>这一晚,四个人都没怎么睡好。第二天起得迟了,很晚才启程回京。</p>回宫的马车里,沈聆妤偎在谢观的怀里,展开凌鹰卫送:“瞧着信上的日期,月牙儿这两日就能回京了。也不知道是她先到,还是咱们先回去。”</p>也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见到月牙儿,又或者时间的治愈,谢观现在对月牙儿也没那么反感了。他说:“嗯,等她回来。给咱们闺女好好搞个盛大的册封仪式,再天下招婿,给咱们闺女找个好夫君。”</p>谢观一口一个“咱们闺女”,让沈聆妤觉得好笑之余,不免又多了些其他的杂思。</p>“下车骑骑马。”谢观的话打断了沈聆妤的思绪。</p>谢观嫌弃坐在马车里有些无聊,带沈聆妤下去骑马。他让惊夜和惊澜不必跟着,驱车到城门前汇合。</p>初冬时节,有些冷。谢观将沈聆妤身上的斗篷拽了拽,将她整个娇小的身子裹在起来。一声“驾”,他挥鞭打马,让骏马飞奔起来。</p>这骏马快速地奔跑起来,人就不觉得冷了,时间久了,甚至会觉得有一点热。</p>一条横木挡在身前,骏马高高抬蹄一跃,将马背上的两个人略抛起,他们重新坐回马鞍,紧密地贴在一起。</p>谢观低头望了一眼,眼底蕴着几缕深色。他解下身上的披风,绕到沈聆妤的身前,将她与他完全裹起来。他的披风里探手伸向沈聆妤,沈聆妤握住谢观的手,愕然回眸望向他。短暂的震惊与犹豫之后,沈聆妤松了手,胆战心惊地选择了新奇地冒险。</p>枝头的堆雪落下来,打着卷儿的飘落。</p>马蹄踩在雪地里,哒哒作响。</p>惊夜和惊澜的马车早已到了城门,等着谢观和沈聆妤回来。</p>“怎么还没回:“你就放心吧。如今天下太平,不会出什么事情的。”</p>可惊夜还是有些不放心,丢下一句“你在这里等着”,他牵了一匹马,就要去找谢观。不过马匹刚卸下来,他就远远看见了谢观和沈聆妤回来的身影。</p>谢观翻身下马,将沈聆妤从马背上抱下来送进马车,然后也跟着钻进了车厢里。</p>纵马的快乐虽然刺激,却多少有些放不开。如今回到马车里,自然还有一些亲密的收尾。</p>只不过谢观刚凑过去亲吻沈聆妤,惊夜在外面轻叩</p>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