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静跳河了,死得很成功,结束了糟糕透顶的一生。
她的死并没有为大家带来多少悲伤,就像窝在泥坑里的红蝴蝶最后一次轻微地扇动着翅膀。
她的尸体在蛤蟆田附近的凹塘被人发现,一个冒着暴雨出来的钓鱼佬将她当作大鱼捞起。可以想象,钓鱼佬一开始有多么兴奋,然后就有多么恐惧。
警察李大鱼来到二舅家时,我正屋前水沟边刷牙。李大鱼插着手,露出了配枪,笑眯眯地盯着我说:“你好啊,小枫子。”
“不要叫我小疯子了,叫我易晓枫。”我捧起水往自己脸上抹,水里的泥沙很多,却是能快速磨掉脸上的死皮,大雨过后河水、井水、自来水都变得浑浊了。
我跟李大鱼算是老熟人了,当初我哥因为打架被关进派出所,就是他抓的,人也是他放的。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早晨他将我哥赶出派出所时,还给我哥买了一个包子。
我曾看到李大鱼在街上追一个从精神病院逃出来的疯子,疯子虽然瘦弱却跑得很快,就在他即将抓到疯子时,一头栽倒,撞到了路边的树干。他被撞成了脑震荡,在医院里躺了一周。
李大鱼真名叫李大宇,也是一个钓鱼佬,他的老婆古月霞在城里一所中专里教书。这个李大鱼,除了钓鱼、抽烟、喝酒、吹牛皮、冲动、固执之外,几乎没有缺点。
“你的脑震荡好了吗?”我问。
“没好透,偶尔会疼。但没事,多去钓钓鱼就好了。”李大鱼慢悠悠地说,随机拿出一根烟抽了起来。
“问你个事啊,有没有看到林森?”
“表哥他很早就进城了。”
“他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
“大概十一点半吧。”
李大鱼哦了一声,好像明白了什么,点了点头说:“叫他去自首吧!”
“干嘛自首?”
“他老婆死了。”
“他没老婆。”
“前妻,余静。”
我呆住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表哥不可能杀余静,爱她还来不及呢。”我颤抖着说。
“余静跳河了。”
“那就不是去自首了,而是去接受问询调查才对。”我说。
李大鱼吐出大口烟雾,叹了口气,低沉地说:“余静被人侵犯过,那里......唉,总之是很糟糕。”
“你别唬我,我表哥是老实人,不会做那样的事。”我几乎要哭出来,表哥一直对我很好,我不想看到他坐牢或被枪毙。
“也不一定是他做的啊,只是嫌疑嘛,不用那么激动。”李大鱼拍了拍我的肩膀。
兰香和二舅妈正在清理昨夜暴雨留下的垃圾,林老六和苗婆婆去了天堂山那边看娇娇的奶奶。二舅妈知道了余静的事情,差点吓晕了,几乎就要给李大鱼下跪。
“我只是来调查的,不是来抓人的,现在还没有证据表明是林森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