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声音压得很低,但是王清霁却听的一清二楚,那些话全都是关于王清霁情况的猜测,这也算是人之常情,她倒也没有什么恼怒的心思。
再怎么说,荒山野岭一处破落道观,如此凑巧的遇上一位不肯见人的女声,任凭谁也很难不生出一些猜测来。
时间悄然流逝,在天光即将破晓之际,这场大雨的声势也总算是收敛了许多,尽管仍然是下个不停,可却不像原先的那么压抑了。
那三人赶路的说法大概是不假的,雨势刚小上一些,便急匆匆的收拾好东西,迎着微亮的天色步入秋雨之中。
然而,没有过上多久,那三人却是重新回到了破观里头。
“姑娘,可否一起同行,我兄弟三人此行目的地是临安,应与你是同路吧?”唐飞鱼声音似有踌躇:“我一位兄弟似是昨晚大雨,染上了风寒,还请姑娘心善搭上一把手,行个好!”
王清霁听着那满是虚假的声音,心里不禁生出了一声叹息,刚才三人离开破观恐怕只是出去商讨一下,究竟要不要对付她罢了。
若是之前的她,大概是不能听出来话里头那欺骗的意味,奈何与叶笙箫相识以来,王清霁在判断真假这方面可谓是突飞猛进。
王清霁正欲按剑而去时,忽有一声微不可闻的轻笑声在她耳中响起。
“真是……愚蠢,就这还想来骗你。”
叶笙箫不知何时已然撑开了眼帘,侧着身子目光落在王清霁的身上,邀功道:“你看……和我相处久了,还是有点儿用处的吧。”
王清霁瞥了她一眼,没有回答,掀起了帘布朝着那讶异的三人出了一剑,随后才说道:“我宁愿没这种好处。”
接连响起的三声噗通,代表着那些心思已然熄灭。
“和我说……几句话吧?”
叶笙箫美目一转正要说话时,却不经意间看到了毛毯之下自己的衣裳,脸色霎时间一变,语气极为迟疑道:“我的衣服……是你换的?”
王清霁不解,但仍是点头道:“你那衣服太脏了,全是血污,给你换上件干净的,有什么问题吗?”
“你看光了?”叶笙箫的声音沉重了些。
王清霁忍不住笑了起来,莞尔道:“你和我都是女子,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吗?”
叶笙箫沉默片刻,然后以十分认真的语气说道:“第一,我只喜欢穿红色的衣裳;第二,我不喜欢被别人看到;第三,我此刻宁愿你那时候不要管我,仍由我死去。”
无论是眼神亦或是语气,叶笙箫此刻没有半点虚假,真实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你这是什么怪癖?”
王清霁敛起了笑意,平静道:“完全不能明白,先不谈你说的第一个事情,就第二个来说你平时的作风还有那天的动作,与你的话出入实在很大,所以我觉得很可笑。”
话至此处,她将目光落在了叶笙箫身旁那个锦盒上,又说道:“就算我不管你,你也不会死去,反而是苟延残喘活下来,然后遇到些你肯定不想遇到的事情。”
空气忽然安静。
叶笙箫侧过身子避开了王清霁的视线,在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之后,忽然有一声谢谢传入王清霁的耳中。
云销雨霁,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然放晓。
王清霁察觉到外头的变化,便出了车厢扬起缰绳,让马车越过了那血红的砖块,踏入了雨后清凉的空气之中。
“没有什么想说的?”戒灵的声音自王清霁心海响起:“她那个样子明显不对劲,恐怕这是执着所在了。”
马蹄落在雨后的山道上,渐渐拉出了一副抽象的画卷,映入王清霁眼中是一番秋雨之后的洁净远空,而此刻她的心情大抵也如明镜般清爽。
“没有值得说道的,只要是人都会有执着和弱点,我只是想不到她的执着竟是如此的奇怪,让人难以认真起来,甚至很难不生出笑意。”
王清霁伸手感受了一下风势,便将车厢门的帘布紧上了些,以免里头虚弱到一定地步的叶笙箫着凉,又生出许多麻烦。
戒灵微嘲道:“你倒是照顾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