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离,
雪,离。
真讽刺啊……随口的起的名字,却有种命运的味道。
他清晰知道,当自己睁开眼睛时,春天的阳光会洒满大地。
再也不会有飘雪落下,如同琼宇的碎屑;
再也不会有以雪为名的女孩在他面前眨眼,如同天使的降临。
......
......
十九岁的白吟眼中,时光突然飞速流逝了起来,光影不断变化,撕扯,随后归于平静;一颗种子深埋土中,发芽,结果,最后,凝固在凋零的那一刻。
伴随着敲门声,一个懒散的、稍稍长高了些的青年打着哈欠走来,打开了门。
开门的瞬间,凛冽的寒风呼啸而来。
“额……姑娘你谁?”
“你好,我叫雪离。”
门外,妖精般的女孩眨了眨眼。
“虽然有点突兀……但是,能让我借住一个冬天吗?”
于是暴风骤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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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今天只有两更,明天再三更。
千山暮雪,只影向谁? : no.33 再也不见
记忆的回放到此为止。
白吟却很沉默。
他当然知道在这种时候,所有的情绪都是多余的,此时最应该做的,就是立刻对刚得到的情报进行分析,这才是白吟的风格。
可白吟依旧沉默,如同湖底的石子。
回忆就是这种东西啊……就像是水,温柔的水,悄无声息地在你心中充盈,只是一个引子就会化为全世界的波涛,瞬间冲散你所有的心防。
他忍不住去回想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小妖精带着练习好的微笑又一次敲开他的家门,又一次拍掉家门前的石狮子……而他也又一次朝她露出警惕的目光。
太多太多的疑惑在这一刻得到了属于自己的解……原来很多事情都是早早就出现了痕迹的,比如她为什么对与自己同居一处毫不抗拒,比如她为什么熟练掌握着他偏爱的食物,好像大家很久很久以前就认识一样。
原来大家真的很久很久以前就认识了,只是他不记得。
白吟突然想起这个冬天他们的“初遇”,她在书房,用书本遮住自己的下半张脸,轻声说:
“如果哪天,你觉得我很讨厌,很碍眼,或者别的什么,不想让我待下去的理由……烧上一池开水就好了。”
那时他问:“到时候你自己会离开?”
可她只是幽幽道:“不,那时候我会自己跳进去。”
白吟当时并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种答案。
可他现在突然明白了那被掩盖下雪离面容下的想法——如果连你都要赶我走,那我每一次的坚持又有什么意义呢?
是你教会了我人间的色彩啊……不是没有尽头的苍白,而是独属于你的,绚烂的颜色。
和你在一起的时候,连雪的颜色都变得温柔起来了。
既然这样,孤独的活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当自己问出那句话的时候,她一定……很伤心吧?
那天书本背后遮挡的从不是什么神秘的微笑,而是……眼泪啊。
那是拼命咬着唇,才能忍下来的眼泪。
真是……可怜。
白吟缓缓闭上了眼睛,似是沉溺在浓到化不开的悲哀中,为孤独的雪女,为无知的人类。
但……当那双眼睛睁开时,所有的情绪都消失不见了,没有悲伤,没有感慨,甚至连坚定都不曾蕴含。
他只是目视前方,眸光幽若深渊。
......
......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起,雪离开始喜欢计算日期。
这样的荒僻地方,连信号也没有,更别说是电源,除非特制,否则任何电子仪器都会瘫痪掉;而以这样的环境,纸张很容易就会损坏,所以日历也不太好用。
因此,雪离计算日期的方式是很朴素乃至简陋的——每天天蒙蒙亮的时候,雪离就会迫不期待地伸出手指,在法术加固后的冰壁上刻出一个数字来。
她对这件事是很热衷的,从未有过“缺席”的行径——事实上,有些时候,她甚至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摸摸地在冰壁上多刻一个数字……
——仿佛只要她这样做,这天的时间就会“咻”的一下过去,到第二年冬天的日子也会悄无声息地更近一天。
可时间是没办法“咻”的一下跳过去的……于是雪离就会很失落。
当然,失落归失落,下次还犯……
说不定就有路过的神明大人看到了,以为祂自己今天把太阳塞进天空时不小心快了些,于是时间就真的少了一天呢?
如果真的有这种神明大人,雪离小姐愿意为此献上自己最爱吃的黄瓜味薯片。
但,从今天开始……就没有再刻数字的必要了。
原因是对策局长对她说过的话:
“我个人当然是很愿意看你们小年轻继续爱情故事的,事实上我看的也蛮开心……但,那是你处于幼年期时的事儿。
成年期的雪女,‘天赋神通’已经成长得差不多了,像你们这种天生就带着‘冰雪’概念的纯粹生物,放手施为之下,这座城市一整年的平均温度都得砍掉不少——你们破坏性这么大,我很难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