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产队的气氛也没那么紧张了,收了粮食,交够公粮之后,大家又可以分粮,哪怕交了公粮后剩下的不多呢,对大家伙来说也是一种收获了。只要收获,那就肯定是喜悦的。
杨妙华这次虽然没有参与麦收,也是全程揪着心的,哪怕如今比较从容了,可还是那句话,没真的落袋为安,谁心里都还提着那口气。就一旦变天,她也会冲去晒谷场帮忙的。
农民们都是会看天气的,虽然变天往往突然且急促,但大家就算没有天气预报也有了足够的敏锐和应对,靠着人多力量大,加上心中一个个都是大雨能淋死我也不能淋到粮食上的信念,好几次变天都是有惊无险渡过了。
终于终于,又过了些日子,小麦基本晒干了,又用风车筛了,尽可能去了杂质,这就装进了蛇皮口袋,准备去交公粮了。
各生产队先把公粮交到公社大队,一一清点记账,再由公社统一组织人手运送到粮站去。
这种露脸还挣工分的活儿就轮不到赵福安了,于是在忙活了这么久之后,他就难得又开始清闲了起来。
也不能说清闲,只是说针对麦收农忙时候,那种“女人当男人使,男人当牲口使”的忙碌状态来说,这段日子便是难得的悠闲了。
赵福安却愈加忐忑,有好几次他遇到孙大山都很不好意思,哪怕人家根本问都没问一句,他自己愣是不敢看人的眼神。
就一种忐忑又矛盾的心情。
之前忙起来,他还能不去想,可一旦闲下来,有些事儿就直往脑子里钻,根本都没法儿躲,更别说分散注意力了。看到孙大山甚至只是遇到孙家人都让他倍感压力。
你说猪肉谁不想吃啊?要真是野猪,哪怕很厉害很难搞呢,他说不定也能舍命拼一下。
反倒是这个情况,明明就不是野猪,中间还不知道人家是怎么勾兑在一起的,有些什么样复杂的盘算,让他掺和进去火中取栗,一时的贪心嘴馋过后,就感觉到后怕和为难了——这也许就是赵福安这等底层孤儿的性格,为了生存,他们可以拼尽全力,面对真正的野兽也不会畏惧分毫,可一旦对上的是人,或者还有各种复杂的算计,他们就开始害怕和踌躇不前。当然,如果说生产队禁止进山打猎,有人做出了这种规定,赵福安肯定也就不敢去了。总之一句话,还是怕惹事。
他这明显不对的状态,最先感受到的当然还是杨妙华。
偏生她关心去问呢,赵福安还挺会敷衍:“我就是在想这次咱们能分到多少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