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昭昭和乔家丫头玩的好,两个人情同姐妹,经常结伴来我这寺庙上香玩耍。”</p>
“那时候,昭昭皮得很,看上我一串珠子,撺掇着乔家丫头堇禾硬生生给磨了过去,可珠子没玩一会儿便摔地上了。”</p>
“众人找了半天还是有一颗珠子没找到,我便先将剩余的串在了一起。”</p>
“可第二天,洒扫的小沙弥找到了那颗珠子,我便差人去支呼了一声。”</p>
说到这,普慈面上掠过一抹苦涩,掩在宽大袖摆里的手有些发抖,“本来那天阿禾是来不了的,昭昭非拽着她,结果在途中,阿禾突然被劫走了。”</p>
“她那时候慌着来寻我,结果人还没来得及派出去,就接到玉鸣山庄满门被屠的消息。”</p>
他闭了闭眼。</p>
“派去查探的沙弥说,被屠当天山庄本欲是打算放假的,结果因为阿禾是偷跑出来的,山庄上下为了寻她,耽误了时间......”</p>
“也就是说......”</p>
容景淮眉目倏地一沉,薄唇笑弧渐渐抿成一条淡漠的直线。</p>
也就是说,山庄上下本可以逃过一劫的。</p>
“昭昭啊一直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自得知事情真相后,整个人像变了一个人般,要么是将自己锁进禅房一天不吃不喝,要么就是自己一个人晚上出去,第二天披着一身血回来......”</p>
“那一段时间,我在她身上看不到一点求生的欲望,整个人死气沉沉,我不忍看她如此,派了大把的人出去查探堇禾的下落......”</p>
半小时后。</p>
一盏茶见底,苦涩的茶香飘至大殿整个角落,久久压在两人心田,似一鼎弥弥梵钟,令人喘不过气。</p>
容景淮漆黑沉寂的眸子半敛,修长指节来回摩挲着茶杯壁精美的水墨纹路,明灭的光影将他矜漠的身影切割的分明。</p>
一半没于黑暗,一半隐于尘世。</p>
不说话时,气场凌然,仿若睥睨众生之上的神佛。</p>
普慈站起身,目光再度落在他手腕上的那串佛珠,“戾气太重,会伤及寿数。”</p>
“丫头听说阿禾可能还活着,红着眼,破天荒主动寻我,问我有没有压制戾气的法子。”</p>
“所以有了你这串佛珠。”</p>
“众生缘法,这珠子,是她的执念,更是她的命。”</p>
她把她的命给了你。</p>
半生从未有过剧烈情感波动的高僧,此刻却忍不住红了眼眶,他目光放远,仿佛能穿透红墙,直直望到寺庙内蓬勃葱郁的菩提树。</p>
声音有些渺远:“菩提树,本是觉悟、看淡世俗之意。”</p>
“可昭昭,却在玉鸣山庄出事不久后的一个晚上,手里提着两个血淋淋的人头,拿着铁锹一铲一铲的将其埋在了树根下。”</p>
“半大的孩子,一点朝气都没有,仿佛从血海里杀出来般,煞气冲天,宛如一个杀人机器。”</p>
话音颤颤巍巍落下,普慈佝偻着脊背,忽然惊觉,不知何时,自己居然眼泪流了满庞。</p>
他哭笑着摆摆手,转过身,望向容景淮的目光欣慰又复杂,“罢了罢了,这些往事,不回忆也罢。”</p>
“只是小子,昭昭是我四岁看到大的徒弟,你能保证在今后每一天,永远珍爱她、保护她、不让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