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毕懋康来让朱由检有点火大,这个家伙现在在顺天府任府丞之职,两三个月前朱由检吩咐曹化淳去寻他,由于就在北京城,因此很快就寻到了。没想到朱由检派人拿着自己的帖子去请,毕懋康以“外臣不得结交藩王”的理由一口回绝了。后面朱由检下帖子请了几次,这个家伙都不来,把朱由检气了个半死。等到后面一忙朱由检就忘记了这茬事儿。刘维祖安置灾流民过程中有些事儿需要顺天府协调,而顺天府尹王惟俭是个特别爱惜羽毛之人,不愿和朱由检这样的藩王有任何关联。但当初安置灾民和流民之事朱由校下过旨意,要顺天府襄助,眼看西山灾流民越来越多,他也怕出什么问题,皇帝那里不好交差。自己不想出面,却派副手毕懋康来了。
毕懋康也不愿来,他虽然不是一个思维保守的人,但也是进士出身,也是一个文人,也有属于文人的臭毛病。可上司有令他不得不来,结果这个家伙见到了徐光启和徐光启研究的汉阳造,就再也挪不动步子了。出于朱由检吩咐的保密原因,徐光启并没有让毕懋康看到汉阳造的详细构造,但没想到毕懋康这个家伙是个技术控,一见到这么先进的火器简直跟百爪挠心一样,天天往徐光启那里跑,一再想要了解汉阳造的详细构造。在多次未遂后,今天跑来求见朱由检,希望从信王殿下这里打开口子。
毕懋康进来向朱由检行礼,朱由检没好气的说:“毕大人这可是稀客啊?哪阵风把您尊驾吹来了?”曹化淳则站着朱由检身后一脸的冷笑,心说这个毕懋康真是不识抬举,信王殿下能召见你那是多大的面子,你还居然推三阻四的,什么玩意儿!
毕懋康听了朱由检的话满脸通红,拱手道:“殿下,下官惭愧。”朱由检也没有太为难他,毕竟人才难得,于是装作漫不经心地说:“毕大人来此有何事指教啊?”毕懋康涨红着脸,虽然心里有点憋屈,但这些天他看到的火器对他震撼太大,他实在是想一探究竟。再说了,人家前面一直邀请你,是自己假装清高不愿意来,现在再憋屈也得忍住。他小心翼翼的问:“敢问殿下,据徐大人所说,他手中之火器乃殿下所设计,不知此事可真?”
朱由检继续装作不在意的说:“噢?此乃奇淫技巧之物,毕大人竟如此感兴趣?”
谈到技术,毕懋康可就顾不得那么多了,他正色道:“殿下此言差矣。从古人刀耕火种至今,从用石器耕作到现今铁器种植,何止技艺向前?技艺提升可使百姓生活富足,国家兴强,如何是奇淫技巧呢?就如火器一般,如能有持续不断击发的火器,何惧建奴猖獗?殿下之言下官不敢苟同。”他停了一下继续道:“下官前日偶见徐光启大人所持火器,惊为天人,实是巧夺天工。徐大人言,此火器是殿下设计。下官闲暇也多览杂学之书,对火器研究也略有心得,想要对此火器一探究竟。但徐大人说,殿下吩咐此物要严格保密,外人决不得观。为解心中所惑,特恳请殿下借火器予下官一观。”说罢,弯腰向朱由检深施一礼。
朱由检心想,这个家伙还真是个技术痴,多次请他不来,见到心仪的火器就巴巴的赶来了。见毕懋康还算诚恳,朱由检对他前面的态度也没有太过计较,于是吩咐曹化淳让人拿一支汉阳造过来。
汉阳造一拿到朱由检的办公房,毕懋康就目不斜视的盯着。朱由检拿起步枪,几下将枪拆成零件,然后一一向毕懋康介绍。毕懋康两眼发直,双目放光,好像见到了绝世美女一般,一个零件一个零件地拿起来仔细看着,嘴里喃喃的念叨着:“鬼斧神工,真是鬼斧神工啊!”
朱由检笑道:“毕大人过誉了,其实这不是什么鬼斧神工。想必毕大人前日见过本王的工厂,正是工厂里的蒸汽机、机床、冲压机等器械,才制作出了这样的火器。只是现在这样的步枪精密度还是不够,不能够量产。所以本王前面邀请毕大人,就是听说毕大人精于火器,想请毕大人一起参与研发改良,只是毕大人不愿前来。在使用刀枪等旧式兵器的军队里,一个合格的士卒不经过一两年的训练是不能称为合格的;而使用这种新式步枪,三到六个月就可以训练出一批合格的士兵。试想一下,如我大明军士均是这般使用步枪的合格士兵,东虏这等跳梁小丑焉敢造次?”毕懋康听着朱由检的话心潮澎湃,激动不已,心里很是羞愧,他躬身拱手道:“请殿下恕罪,下官实在是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殿下胸怀丘壑,是下官的不是,向殿下请罪了。”说罢又深施一礼,朱由检双手扶起毕懋康。
毕懋康一脸热切的问道:“殿下,不知下官还能否有机会与徐大人一同研究这火…步枪呢?”朱由检心中好笑,却一脸严肃的说:“毕大人心情本王可以理解,但毕大人现在毕竟是朝廷命官,如此和本王这么一个宗室藩王来往,恐多有不便吧?”毕懋康一听急了,又施礼说道:“下官愿向朝廷请辞官身,以布衣之身入幕殿下之府,望殿下成全!”
好嘛,说他是技术痴真是没错,人家准备连从三品的顺天府丞都不要了,愿意来这里搞研究,朱由检还能说啥?他赶忙扶着毕懋康说:“毕大人不必如此,毕大人愿意屈尊本王这里,本王求之不得啊!不过,大人也不必辞官,皇兄圣旨中要求顺天府襄助西山灾民流民安置之事,毕大人可以此为理由,每日前来,与徐大人一起,共同研究改良步枪。”毕懋康听了大喜,连忙行礼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