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尹县令的心里却是十分的难受。这吕公什么意思?仗着与我有恩,就该这样让我难堪吗?整个沛县都知道我想娶吕家的女子,你倒好,一个给了刘邦,一个给了卖狗肉的樊哙。这分明是跟大伙挑明:我堂堂尹县令,在你吕公的眼里连一个小小的亭长,不,甚至连一个卖狗肉的小贩都不如吗?奇耻大辱!尹县令恨恨地骂了一句。
还说什么刘邦面相富贵,必有大福。我倒要看看这小小的亭长如何富贵?我何不送他一程?想到这里,尹县令有了主意,吩咐下人:去,把王县尉请过来。
“什么?要我押送苦役犯去郦山?老萧你没有搞错吧?”刘邦看了公函,瞪着眼睛看着萧何。萧何苦笑着说道:“亭长不要怪我,我已替你说了话,无能为力。请亭长好自为之,此行责任重大,万不可有丝毫闪失。”
“我当然知道。”刘邦悻悻地说道:“逃走一个人,我的脑袋就跟着没了。”
萧何递上五百钱,说道:“这是公干的费用。”又另外掏出两百钱,说道:“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路上一定要小心。”
刘邦哈哈一笑,说道:“我懂了,一定是县令吃醋了,才给我小鞋穿。”然后,伸手接下了萧何的钱袋,说道:“老萧,还是你够朋友!”
沛县到咸阳,征途漫漫。刘邦不敢大意,他叫卢绾殿后,自己在前面开路,一路餐风露宿。刘邦不敢得罪这帮苦役犯,将自己任性的坏脾气收敛了许多,甚至酒也不喝了,只求平安到达郦山,交差了事。但怕什么就偏偏来什么。刘邦万分小心,还是出事了。
队伍刚过丰邑,来到一个湖边,卢绾就急冲冲地过来报告:“大哥,大事不好。我刚清点人数,少了两个。”
“不可能。”刘邦说道:“都上了脚铐,怎么可能跑掉?”
“真跑了。脚铐还在,人没了。”卢绾急急地说道。
刘邦倒吸一口凉气,心想:完了,跑了劳役,我命休矣!
“要不要去追?”卢绾问道。
“追个屁呀?漏网之鱼,追不上的。娘的!”刘邦骂道。
“那大哥,咋办?”
“咋办?大秦法律你是知道了,我们回去等着杀头。或者我们顶替那两个逃犯,去郦山给皇帝修坟墓去。”刘邦看了卢绾一眼,说道:“正好两个,不多不少。”
“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开玩笑。”
“不是玩笑。”刘邦下达了命令:“叫队伍停下,弄点好吃的,开饭,喝酒!娘的,好久没有喝酒,可憋死我了。”
众苦役犯坐在酒席上,看着一桌的好酒好菜,一脸狐疑。他们已经知道跑了两个犯人,正担心刘邦他们迁怒于己,挨一顿暴打,却万万没有想到吃到了上路以来最好的酒菜。他们小心抬头上看,只见刘邦神采奕奕,美美喝酒。他们也就慢慢把心放到了肚子里面。
酒过三巡,刘邦起身说话了:“兄弟们啦!哎,你们别骚动,也别奇怪。不错,这顿饭以前,你们是苦役犯,我们是押送你们的差官,但这顿饭以后,我们就是一伙的了。不是我喜欢你们,也不是心慈手软,而是已经跑了两个。跑两个是死罪,跑一百个也是死罪,有什么区别呢?所以我决定把你们放了。我自己也得远走高飞。来,把这杯酒干了,就此别过。”
人群一阵欢呼,作鸟兽散。
卢绾说道:“大哥,我们去哪里?”
“先不管他,好好睡一觉,明天再说。”刘邦一嘴酒气,显然喝高了。
第二天醒来了时候,刘邦发现还有十来个年轻人没有走,感到奇怪,询问原因。其中一个看起来比较机灵的小伙说道:“先前我要那厮帮我打开脚镣,一起逃走,他不肯。现在大人放我们走,我们一合计,反倒不想走了,决定跟随大人,大人去哪,我们就去哪。”
“谁?谁打开脚镣?”刘邦连忙问道。
“那两个逃跑的家伙。他们不知从哪里弄了钥匙,乘着大人睡觉不主意,打开脚镣就逃走了,我看得真真切切!”
刘邦和卢绾面面相觑。钥匙只有两把,一把在我们这里,一把在王县尉那里!那犯人怎么可能有?莫非王县尉配了一把交给了犯人?
刘邦想到这里,不寒而栗,转而大怒:好你个王县尉,胆敢陷害本亭长。既是这样,估计那尹县令也逃不了干系。好啊,算我刘邦着了你们的道。这笔账日后定当清算!
刘邦看了看眼前的这十来个人,横下心来:也罢!我刘邦就占山为王去吧!于是拾起长剑,整顿衣服,一声令下:“既如此,且跟我走,目标芒砀山,出发!”
一年以后,一只九百多人的队伍行进在大泽乡。两名差官押送他们去渔阳戍守边关,和匈奴人作战。连日大雨,行程受阻,看来是无法按时到达渔阳了。依照秦二世的法律,那是死罪,全得砍头。人心浮动,有人已计划逃跑,但那两个差官一根筋,催促大伙拼命赶路,不然就是一顿鞭子。活该这差官倒霉,这九百多人中有两个小头目比较生猛,一个叫陈胜,一个叫吴广。他们碰了个头,然后设下计策,杀了差官。他们没有象刘邦那样逃进深山,而是扛起了大楚的旗帜,一举攻下了大泽乡,正式向貌似强大的秦国发起了挑战。
于是,群雄并起,天下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