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走下去。”
“走去哪?”
“能走到尽头的地方。”
尽头的地方…… 是再也走不下去,死亡的那天么?真是可怕的男人啊。带着身后的十九人义无反顾地朝着这个方向走…… 更让人惊怖的是,那十九人知道朝前的终点是什么,却还能面带笑容跟着他走。
若是他,他能么?
不,他不能。他可以一个人走,却不能带着自己身后的人走。
他们,终究是不一样的。
白显真身上的桃花香味让仇只把目光移动他身上,看着他的侧脸。仇只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他伸出手,用手指指背轻轻挠了一下白显真的侧脸。再次受到骚扰的白显真转过身,看这个有时会对他做出骚扰举动的男人。
仇只迎视他的目光,他没有为自己的举止作出解释。
“汉口,无人感激你们所做的。”五刑场背后,动的是整个汉口最有权势的人们。他们军警队与阴阳斋不同,因为,向前行走的他们永不回头。
阴阳斋居于汉口之久,夹生于两界之间的他们,还没有触动到那些肮脏的利益,再加上改朝换代的动荡,他们才得以继续行走汉口。五刑场这一次,和以往的形势完全不同。他相信,白显真在那天已经看到了,投入棋局中的,都是些什么人。几天后,联手军警队摧毁五刑场的阴阳斋,盘踞武汉里的权贵,总有一天会拿起枪口对准了他们。
“无需人们的应和,我们的路各不相同,但目标一致。”白显真看着仇只,他耳朵上的灯笼耳环,随风晃动。阴阳斋所做的,并不需要得到回应。只要,生存隐世里的人们需要他们,他们便毫无条件地出手。
“人活着,即罪恶。造成汉口杀戮和悲伤的,是人。白显真,你不会想看到人们背后究竟制造了什么样的人间大恶。”仇只目光深沉。你们对抗的,要联手撬动的,不亚于一场战争。
不,这就是战争!
到时候,生存于现世界与隐世界里的人们,将全卷入这场游戏里的灾难之中!
“再大的恶,唯有自己亲手揭开了结,才能止。”白显真忽然露出笑容来,带着这样笑容的男人,仿佛能看破一切般。
幻想着白显真带着这样的笑容浑身泡在血池里的样子,仇只似乎明白了那些妖魔精怪为何信任他了。
救赎。
果然,他们所执行的道义各不相同。不存在任何救赎军警队,为的不过是终止一切罢了。
白显真这样的男人,就算深陷绝境,也不会放弃那一丝不可能的希望吧。这样的人…… 不该拿着自己的武器,和那群手握热武器的人们对上。
世界在变革,总有一天,修习道法和佛法的他们被活在时间里的人们遗忘。总有一天,他们会彻底碾碎在崩坏的世道里。
从晚清到民国,变革的人间不断在崩坏。这个政权混乱的国度,还有随时入侵瓜分国家的异国,战争的到来,是迟早的事,这不是妄言,而是看得见的现实。
弹药一旦炸响,战争便席卷这个东方古国。
如果,他能等得到那天,相信他会如同现在一样,继续带着宁姬他们继续朝前走吧。
…… 除非,有什么羁绊住他的双脚让他不得再前行。
仇只的目光重新放在对面武昌上。他说道:“汉口,真是个,不适合你们的地方。”温柔的人,不该留下。
这里,适合军警队。他们的枪口对准的人,便是手握权势的洋人和汉口中的政权着。
“在这里,只有以战止战,才能终止一切。”仇只目光深沉。
仇只……
“走吧。”白显真道。
仇只转过身,两人一起离开江边。
英租界怡和洋行二楼。
向叔亚和花梦歁与租界第一洋商赫伯特·英格拉姆相对。举止之间,花梦歁极为修养地拿起赫伯特请的茶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