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滚水泡好的药液从瓷杯里透出滚烫的温度，卫桦楠伸手去端的时候指尖被烫了一下，他皱着眉“嘶——”了一声，甩了甩手腕，放到凉水下冲了一会儿。

第一次照顾人未免手忙脚乱，他把药晾到适宜温度端进去的时候，沈言清还睡着，脸颊上红了一片，连嘴唇都是殷红的，像是被人狠狠欺负了一样，他不太舒服地闭着眼睛，眉头紧紧蹙在一起。

“唔。”沈言清翻了个身，被子滑下去一点，露出纤细消瘦的肩膀，薄薄的T恤裹在身上，几乎隐约可以看见肩胛骨的形状。

他真的太瘦了。

卫桦楠这样想着，莫名觉得有点心疼，把被子替他拉上去一点，然后轻手轻脚地端着药掩了门出去。

沈言清烧的迷迷糊糊，听见关门声想要睁开眼睛，可眼皮却像灌了铅似的，怎么也睁不开。四周很安静，只有心脏一声声敲打着心房。

沈言清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打湿了微长卷曲的睫毛，连他的呼吸都是灼热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溢出一声难受的呻吟。

他似乎陷入了一场旖旎的梦境在暗无边界的小道上奔跑，他的身体还很小，跑不快，身上还穿着医院里的病号服。

昏暗的路灯把他影子拉的很长。他记得自己刚刚从医院跑出来。大概还没有人发现他。

这是海城的街道。

看着熟悉的街道他终于舒了一口气，慢慢朝着家的方向走去。他的腺体依旧很痛，像是被火炙烤着一般。

他难受地碰了碰，却发现腺体被厚重的纱布包裹着，碰到了就丝丝地发疼。

他记起来，自己的腺体似乎是被诱导分化了。

小孩子的腺体太脆弱了，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的诱导分化。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都没有注意到这个穿着病号服乱跑的小孩。

等他到了家，才想起来自己根本连钥匙也没有。

大概是忘在文岚远家里了。

沈言清只能独自抱着膝坐在街边，看着意境完全昏暗下来的天空发呆。

海园那个时候还不像现在这样老旧，住在这里的人不少，有散了步回家的老年人发现了坐在街边的沈言清，问他怎么了。

他抬起头，一个和蔼满头银发的老奶奶正看着他。

小孩白嫩小巧的脸上沾满了泪痕，沈奶奶心里一疼就把他带回了家。

到了沈奶奶家里沈言清依旧十分局促地捻着衣角。他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沈奶奶。

他在沈奶奶家住了一夜，却不愿意久留，无奈第二天时沈奶奶只能给他叫了开锁，让他回了自己家。

他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发呆，思考着之后应该怎么办。

他太小，就算是出去打工的话，也根本没有人肯收留他。

他把家里不怎么用的东西打包，全部拿到楼下变卖掉，坐在街边捏着薄薄的纸钞发呆。

这个时候天气已经很冷，他没坐一会儿就手脚全被冻僵，却又不愿意回家去。

突然，有一只手伸到了沈言清面前，他抬起头来，看见了一个穿着整洁棉服的小男孩。

他的掌心托着一只纸折的千纸鹤。

那双手一看就是属于富家小少爷的，十指饱满而圆润，指甲也修剪的干干净净。

“你不开心吗？”男孩笑的很温暖，像是四月里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