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
葭圣跪坐在焚香殿的蒲团上,双手合十,口中低声默念着什么。
他面前是巍峨肃穆、香气环绕的法堂,说是法堂其实不过是一排排香炉,不过香炉正中央却是摆放着一瓶黑金色的葫芦,瓶身流光溢彩,看着品质不凡。
此即为衡山的镇山法宝——辟邪葫芦。
最后一个经文从他薄唇吐出,葭圣看着案前的法器,收起了双手。
他站起身,定定的注视着面前案台,早在七年前他便知道辟邪葫芦这等顶级法器是可以自动消融、散化被吸入其中的妖魔鬼怪,哪里需要他在这里日夜诵经祷告。
他那时还不明白,只以为是两位道长可怜他一人无处可去,又怕他住在衡山有心理负担才故意这样说的。为此,他还感恩戴德,即使明知自己诵经无用,也或许真的是无事可做了,他仍旧日日到焚香殿诵读经文。
诵经于他早已成为了习惯,已不是带着什么化邪的目的。
他是什么时候发觉不对的呢?
或许是从某一次不小心触碰了香炉开始,他发现高温香炉他触碰起来毫无灼热之感,只是比常温之物热一些罢了,还远远达不到“烫”的程度;
或许是某次睡梦中的梦魇,许老头漂泊而来,告诉他不必为他的死去执着,要走自己的路,他挥舞着双手想要拉住他……醒来后却发现,屋子里一片狼藉,摆放整齐的书卷散落一地,门栏大开,桌椅板凳更是不在原位。
这样的事逐渐多了起来,早先他也怀疑是不是自己身在衡山无形中吸收了不少天地灵气,使得自己也像那些御剑的道长一样,成为了半个仙人?
直到有一次与人争执,他只是轻轻推了他一下,让人让开而已,那名弟子却一下坐在地上,捂着胸口恐惧的看着他,直言他下这么重的手是要杀了他。
?
后来他多方辗转打听,那名弟子被他轻轻一推真的受了些不轻不重的伤。
他开始重新审视自己,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直到身体里一抹意识苏醒开始和他聊起天来,他才知道害死虞京那么多无辜孩童、令许老头蒙冤的命妖竟在他体内!
或许是诵经多了,他的心境变得平和,甚至有时会为了从命妖口中获取一些信息故意与他搭话。
命妖也许是因为寂寞,也可能是衡山的风水不仅养人还养妖,它说话都修身养性了许多。
他不知道自己这个样子还是否算作是个正常的、普通的“人”?
按照命妖所透露出的信息,他吸收了命妖的全部修为,只剩它一个意识还未完全湮灭,如果他完全化妖,那么它的意识便不会存在。
不过,现在的他有了通天之力倒是真的,他可以飞在天空而不用御剑,身体刀枪不入不怕受伤,水火不侵,高温低温环境对他来说毫无不适。
他走到窗边,看着夕阳伴着海面,天边偶尔飞过几只飞鸟,心中获得了从未有过的平静。
但他知道,是时候离开了。
不过离开之前他还有一件事要做。
时间到了,人却没来。
命妖适时出声,“咦,今日这兆青怎的还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