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简子带头冲锋,杀殷兹甫是假,突破敌人防线登上千丈铜墙为真。五万普通守军怎是三万殷武卒对手,仅不过两个时辰,守军仅剩万人,殷武卒死亡也不过万人。被众人层层保护的余简子深深感受到敌人眼中凌厉杀气,再往前进只是一味求死,只能暂时回撤到稍微安全的地方再做计划。
余简子在南城东面受到强烈阻碍,西面重新聚拢的大军则面对着没了桥的余河愁眉深锁,经过昨日苦战才满身鲜血来到这里,现在却只能看着敌人在河对面安逸地打磨着手中武器。临时搭桥强渡还是经北城绕行?余氏将领拿不准,想去请示余简子,又不知道本军统帅现在身在何处。
南城分头作战,北城聚拢的将士数量越来越庞大,将士们得到短暂的休息机会。当敌我余部集结完毕,大战正式打响,巷战中派不上用场的长矛、弩箭有了用武之地。联军以箭阵开道,守军前排士兵持盾顶住箭雨,却挡不住紧跟箭雨冲上来的联军将士。
冲入敌阵,只有不停地杀敌才能让自己继续存活。当一万人冲入敌阵,杀敌之余还必须小心误伤战友;当十万人冲入敌阵,别让同伴尸体绊住你前进的脚步,勇气、胆怯、疯狂一样不能缺少。鲜血染红衣服,别去闻它上面的血腥味,更别让痛苦、绝望的嘶喊扰乱心智,请别忘记你的家人正在家中为你祈祷,愿你走出地狱重返故乡。
光柱白芒刺眼,太阳的光芒穿不透盘旋的乌鸦。战斗片刻不停,榨干了雄赳赳的战士,喊杀声苍白无力,连金属撞击声都显得委顿不堪。幸存者继续着战斗,没有厌倦、恐惧,更没有兴奋、疯狂,只是机械地战斗着,生死?好像无所谓了。
峡城只有夕阳如初,战斗继续着,惨叫的士兵、零星的刀剑、无力的怒吼,稀稀疏疏难成一片。死亡里的安静是一头随时会张口血盆大口的恶兽,两百万人在峡城用性命做赌注,并非他们性命廉价,只因宗族命运面前,自我无足轻重。
突然!一声巨响让峡城里只剩喘息,一枚红色烟花在空中绽放,光彩溢目,是多么美丽耀眼啊!这与峡城鲜红的血河形成明显对比。这朵美丽烟花让峡城之战迎来转折点。
红色烟花正是南壹界薛氏群士发出的撤退信号!联军倾尽全力、拼死抵挡守军,从开始到现在,从期盼到麻木,炼狱中的希望终于绽放。
希望让联军必死的决心消失,原本该是有序撤退的联军,现在只剩仓皇逃命。遍布尸体的冰冷峡城,喝饱了人血的殷红余河,连食腐的乌鸦都不愿停留在此,更何况是漩涡中心的渺小弱者。
烟花绽放后的峡城一片混乱,联军将士们丢盔弃甲,没了命地往城外逃去。守军不在乎敌人为何撤退,复仇是唯一念头,于是联军撤退时的伤亡成了这场战争死亡之最。
如此下去,联军撤退未果必遭尽墨。殷兹甫见势不妙,将快要撤出峡城的五万殷武卒重新聚拢,成为联军撤退的最后依靠。纵然殷武卒人人勇猛无敌,可还是无法承受二十万守军的全部怒火。所幸吃掉殷武卒和殷兹甫后,守军也无力再去追杀已逃出峡城十余里的联军残余。十万人,联军统帅用自家精锐为南壹界在此番北征留下了幸存者。
二十余天前,南壹界百万联军雄赳赳地赶赴峡城,而如今成功撤出峡城的是十万余伤痕累累将士,幸在负责土木工程的十万薛氏群士无一伤亡。
重新夺回千丈铜墙的余北守军脸上没有胜利的喜悦。仅仅三日时间,百万守军竟有大半化作灵影,即便联军最后选择撤军,其中胜负仍是难明,去向不明而危险最大的十万群士可安然无恙地活着。
重新登上千丈铜墙的余简子回望时,烽火渐熄的峡城中尸体堆积如山,喜爱尸腐的乌鸦一去不回,灵影汇聚而成的白柱在阳光下光芒刺目,尸体的恶臭味填满峡沟,倾撒热血的峡城灰壁朱红。
重新夺回千丈铜墙的余北守军付出沉重的代价完成了坚守任务,可余简子心中被十万群士压的喘不过气。顾不得休息,余简子派出余安于继续去追赶逃到分江江边的敌军,自己亲率大批部下检查千丈铜墙,心里仍在不断地问自己:
“这三日,那十万的敌人到底对这千丈铜墙做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