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石塔里住着的就是孤闻大师。
按道理说,以他对东安寺的贡献,石塔理应要被放在最好的位置,现在却落到一个偏僻的位置,显然是本人的遗愿。
数年前,怀素纸来到东安寺后,便是在一处无人的寻常角落与这位禅宗大德相遇,闲谈数句后很自然地成了忘年交。
后来怀素纸离开时,孤闻大师以禅宗真经为礼送别,更是让这段往年交情,多出了一份半师之谊。
此时从北境归来,她本想与谢清和一同前来东安寺拜访,再和孤闻大师闲谈一二的。
如今已成空想。
老僧已死成新塔,坏壁无由见旧题。
“上次你赠我经书,而我还了你六个字,行路难,行路难。”
怀素纸看着眼前新塔,轻声说道:“当时你问我,后面还有什么呢?我想着再见的时候对你说,却没注意到这其实不太吉利。”
她有些感慨,念出随后的那段。
“多歧路,今安在?”
石塔住着的不再是人,只是将要成为阵枢的舍利,自然无人回答这句话。
唯有风声寂寥。
怀素纸向石塔认真行了一礼,敬过故人。
然后,她取出了那封信,以禅宗真剑为锋,揭开了蜂蜡。
与她那位师尊不同,孤闻大师留下的这封旧信并无神异之处,只是寻常。
信上唯一不寻常的地方,便是这位禅宗大德用的是草书。
孤闻大师在世间的名气都是德行,鲜有人知道他的草书也写的极好,足以称圣。
怀素纸知道这件事,看着信上那行行草书,便知道这封信确实是留给她的。
信上的内容很是普通,与平常知己好友往来书信并无区别。
大概是说自己这些年来肆意挥霍,身体早已患了重疾,若不是佛法支撑着,早就应该死去了,但现在一身境界亏空至极,就像是一幢被白蚁侵蚀干净的高楼,随时都有倾塌的可能。
某天夜深过半,自己解决了一个棘手的病症,疲惫之下几近昏迷,便知道精血开始枯萎,没有多久可以活了,感慨之下写就了这封信。
信里提到了许多过往,但没有什么不舍,只是有些担心,不过自己担心的不再是人间,是这辈子里难得的几个朋友。
这其中自己最担心的人就是怀素纸,只不过担心的理由不好写在纸上,更不好给什么建议,就留下了一样东西,但没有放在东安寺里,而是留在了明知山上,有空就去拿了吧。
狂草至此夏然而止。
怀素纸静静看着纸上那些字,看着不过是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