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螭已经睁开了眼睛，但仍是抱着剑歪坐在角落，瞳孔失了焦距，不知在想些什么。

萧茕轻手轻脚地爬上马车，云螭的睫毛颤了颤，他眨了下眼睛回过神来，把头歪向车窗避开了萧茕的视线。

“云螭哥哥？”

萧茕窘迫地绞着衣袖，她趴跪在车门的位置似是犹豫了一下，竟然就着这个姿势向前爬了两步，惊得云螭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拽进了怀里：

“小姐！”

她怎么能……她怎么能用这种姿势朝他爬过来！

“哥哥不生气了？”

萧茕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刚要顺势搂住云螭的脖颈，还没来得及抬手就被稳稳放在了座位上。

云螭一手持剑一手按着膝盖，端坐在她旁边的模样是萧茕少见的严肃。

他难得连视线都不给她，也不主动开口，沉着一张脸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哥哥怎么了？”

萧茕心虚地抿了抿嘴巴，歪着头讨好地去找云螭的视线，却被他冷冷地偏过去了。

“哥哥不跟茕儿说，茕儿怎么知道哪里惹哥哥生气了，要被哥哥这样欺负啊？”

闻言云螭急急地回过头：“我何时欺负你了？”

“哥哥跟茕儿摆脸色，还不理会茕儿，这还不算欺负吗？”

萧茕委屈地撇着嘴，漂亮的桃花眼瞬间便聚起了一汪水花。

“我……”

云螭看着她泫然欲泣的模样，眸光好像闪了一下，“我只是……”

他说不出来，萧茕也不再逗他，认真地问道：“哥哥可是在气我瞒你？”

云螭的眼神瞬间变了，萧茕心下了然，抬头点了点下巴，“又或者是气我明明瞒的辛苦，方才却随意暴露了，而且暴露了很多？”

这回即使不看，萧茕也能感受到云螭情绪的起伏。显然这三点都是他生气的理由，但是萧茕藏锋不露这件事，云螭心里总归是有准备的，虽然付出了些许代价，但确实也未曾危及生命。

但是他莫名气恼的是，明明藏了这么久，怎么说暴露就暴露了，而且还是为了救他。

明明进镇子的时候，还是他护在她身前的，就连那个小尸人突然攻击过来的时候，也是他护在她身前的，他甚至已经感受到了随行从右侧而来的凌厉掌风，虽然利刃当头，但他其实并不慌。

可萧茕突然就出手了，剑势如虹，杀伐果断，那具尸体被钉死在几十米开外的柳树上，身后是云螭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澎湃剑气。

他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个护了十三年的人，那一刻的萧茕，周身上下都是于他而言完全陌生的气息。

他突然就崩溃了。

“小姐，这些年来，您可曾信任过云螭，哪怕一秒钟？”

他声音艰涩，这个问题，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问。但是此刻他真的很想问一问，很想知道这十几年的陪伴，在萧茕的眼里到底算什么。

如果她不在意，那为何要暴露自己去救他；如果在意，那为何又严丝合缝地瞒了他这么久。

她武功高强这件事，又不是什么非要瞒着他不可的事情。

“云螭哥哥，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很不理解，祖母过世之前，我只是一个存在感很低的小主人，脾性温和又没有什么能力，大家宠着惯着，就算现在继承了家主位，但萧府又岂是家主变更就能造成什么影响的简单势力，所以表面上仍然是一片平和的。”

萧茕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她撑着座位看着自己踩了泥有些脏污的鞋子似是想到了很久远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