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朝,东洲。
南方下了一场小雪,临近除夕的这场雪,给将要到来的新年盖上了一丝冬日的安静。
就连因为灵气滋养仍然郁郁葱葱的山中也在一夜过后染上了无暇的白。
甘小七长叹了一声,口中呼出的气流在空气里瞬间凝结成一片白雾,清晨的阳光并不算温暖,他裹了裹身上的青色长衫,有些羡慕起已经学会吐纳灵气的师兄弟们,听说那灵气在周身循环一圈,便可以做到寒暑不侵,蚊虫不落。
“入道,入道...什么才是入道啊...”
他有些头疼的靠在窗边,上山三个月,甘小七已经很深刻的明白了人与人之间的差异比人和狗之间还大。
同样是灵剑择主,修行着一样的功法,讲剑堂内那些出类拔萃的弟子却早早的入道了,尤其是这一届的弟子首席,那个从陆安府来的女孩儿,上山便入道,修行一个月就迈入了第二境。
不像自己,三个月了,别说入道,就连周身的灵气都感觉不到。
念头至此,甘小七将怀中灵剑捧起,拔剑出鞘。
一抹寒芒乍现,这室内的温度竟是再次下降了几分。
他手中的灵剑剑身青绿,剑柄似竹,长四尺,在剑格处刻着“岁竹”二字。
太上剑宗的养剑池里有着近乎全人间半数的灵剑,每当招收弟子之日剑宗就会开放养剑池,只有能在养剑池里被灵剑选中的少年人才能进入太上剑宗。
而这柄岁竹剑便是选中他的灵剑。
“你呀你,选了我这么个笨主人,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了吧?”
甘小七弹了弹剑身,清脆的剑吟缓缓回荡,重新收剑入鞘,他整理好衣衫,迈步走向门外。
在弟子居的后山,有一处十分隐蔽的断崖,这是前些日子甘小七找到的属于自己的秘密场所。
他喜欢独自一个人在这儿练剑,虽然在修行的方面他十分迟钝,但在剑艺上,甘小七却出奇的有天分。
可惜纵使剑艺再精湛也只不过是凡剑之道,而那些入道剑修,只需轻轻一剑,剑气便能离身放出,无物不斩。
步至断崖附近的平坦处,甘小七对着虚空缓缓行了一礼,随后拔剑而舞。
清冷的剑光在晨曦的照耀下带上了一丝淡金色的余晖,挑刺砍拨劈,剑光纵横,剑鸣不止。
随着甘小七舞剑的速度加快,那些剑光逐渐连成了一片,就仿佛乌霾之上落下的霞光,清澈而优美。
最后,随着收鞘的一声铿锵声,那环绕的剑光才缓缓的消散开来。
甘小七轻轻吐气,他的体表水汽蒸腾,身躯也变得暖和了起来。
“啪啪啪”
这时,响亮的鼓掌声突兀的出现,甘小七惊诧回头,只见他身后处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人。
那是一位青年样的人,他身着白衫,披着青银蚕丝绣制的外衣,衣上有星辰万点,腰间环绕白玉腰带,一头黑色长发束于玉冠,隐隐约约有明光流转。
青年长的端正英挺,却又不失儒雅,配上那一套衣衫,真似天上神仙下凡。
甘小七微微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行礼道:“讲剑堂新学弟子甘小七,见过前辈。”
青年微微点头,而后轻声开口:“新学弟子很少有人愿意钻研剑技,没想到你竟然能将其练至如此地步。”
甘小七挠了挠头,有些腼腆的回答:“我修行天赋不行,只有练剑方面尚可。”
青年那平淡的目光扫过甘小七,仿佛明确了什么似的,“怪不得,原来是天生剑心。”
“天生剑心?”
甘小七瞪大了眼睛,这个词他从未听说过,但总觉得的挺高大上的。
青年负手一笑,“就是笨到只能练剑。”
少年那眼中满满的期待感被青年一句话给打碎了。
“别灰心,我以前还是天生剑体呢。”
青年安慰道:“就是那种,虽然天资聪慧但是身体所限,只能练剑。”
“那我和前辈岂不是同病相怜?”
“不一样的,至少我比你聪明。”
甘小七无奈一笑,“前辈莫要打趣我了。”
青年摇了摇头,他望着远处苍白一片的群山,似有所感,而后轻声开口:“你可知道什么是修行...修行又是为了什么?”
甘小七略做思考,随后将自己的想法讲了出来:“为了长生不老?”
“错了...”
“从始至终,修行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求真。”
“修行即修真。”
“只有你追寻到了属于自己的真,才是真正的仙人。”
甘小七再次挠了挠头,他双眼里透着迷茫,“前辈‘真’又是什么?”
“真,那得你自己去求,不然怎么叫修真?”
青年伸出手轻轻放在甘小七的头上,他的手掌如温润白玉,透着让人舒适的温暖。
“你天生剑心,心如清泉流水而无欲无求,万般复杂的剑艺一眼便熟,可也正因如此,你始终找不到要追寻的真,故而迟迟不能感知到灵气。”
青年那温和的话语回荡在甘小七耳边,玄之又玄的感觉自甘小七的心底升起,仿佛戳破了某层薄膜一般,眼前的世界骤然变得不同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