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大的蹴鞠场,也是排排整体林立的简易棚屋,木板铺至地上,铺满茅草以供休憩。棚顶则是木头粗略搭在最上边,悉数茅草铺在边缘。
一排排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老人,孩童,在兵士的引导下,排着队,领取着号码去对应的木棚。老人的目光满是疮痍和平静,唯有孩童清澈的眸底,好奇地打量着这未来的“居所”
“祖母,我们日后便可以住在这里了嘛?”孩童扯着麻袋般的衣衫奶声奶气地问。
“是啊,不用再像前些日子那样,带着我囡囡四处逃跑了,还能吃到热乎的饭了。”
“那太好了!我要好好吃饭,快些长高长大,成为像父亲那样能上战场赶跑坏人的兵!”
“囡囡乖,囡囡要健康长大,长大了祖母送你去小南辰王的军队好不好?跟着小南辰王能打跑坏蛋,能当大英雄!”
“等我当了大英雄,要给祖母盖好大好大的房子,宰好多好多的肥羊给祖母吃”
逶迤的队伍前行,难民间的慰藉声逐步从时宜耳边远去。
初来此地,她有些不可置信。不敢相信竟有如此贫苦,如蝼蚁般只求温饱的人群竟会如此之多,也不敢相信在此情景,也有人保持着心底的纯净,善意,与对生的渴求。
看着那老婆婆带着孩童蹒跚前行,老人将颤巍巍掏出怀里的烧饼,仔细掰开一小块喂到孩童嘴边,自己竟未食一口,视若珍宝般地重新包起来塞到衣襟里小心护着。
那是他们多少天的口粮?眼前此景,时宜看着看着便鼻子发酸。
那日他罚她时说的“你可知这一壶茶,是百姓一个月乃至几个月的口粮。”如今,她才深刻体会到了其中寓意。往日在清河府邸,膳食吃了几口也会扔掉不留下顿,宣纸破损了边角她有时也会丢掉,茗茶没有煮好会倒了重新煮。而今,只想着往日的自己是多么无知...
饱读诗书,却不懂民间疾苦。
“成喜,拿出些阿娘留给我百两银票,去兑换些白银,在此处安置些粥铺,棉被,分给这些难民吧。”
“王妃,那是嫁妆...”
“无妨,快去。”
袅袅热气的大锅旁,众难民排成有序的长队,热锅里滚烫的米香升腾,飘到难民饱含期冀的双眼。
那群伙夫目前只是难民自愿趁着休息之际轮番来值勤,人手忙不开,时宜便带着成喜前去帮忙,帮忙盛粥递碗,手腕和指尖沾染了灰尘和汤渍也无暇顾及。
然而,一种有趣的现象,符合自然规律般地发生在此。
时宜所帮忙的那一队,队伍变得愈来越长...且多了很多细芽子的小青年。
那些个青年争相探头去看人群中传言的貌若天仙的女子,一走到时宜跟前,那眼珠子便好似黏在时宜的面庞上移不开。
“真是好福气了!如今还有机会能看到那样美的女子!”
“等我及冠了,我也定要娶她那样美的来当妻子。”喝着热粥的小青年,不禁憧憬起未来的妻子,时宜的面容现已牢牢刻画在他脑海。
“就你那样?那样美的姑娘,你拿什么来娶啊?做做梦就算了”有人哧鼻。
“还说我,那你呢!你刚还说美人儿冲你笑了,你瞅瞅你乐得跟个傻子似的!”
“我和你不一样!等我安顿好我家母,我便去参军!等我赚了军饷,我就来西州城寻这姑娘!跟着我,她就不必在这受苦了,往后在家享清福就好。”
“我说你个愣子,你看那美人儿,衣衫,发饰,一看便知非富即贵,人家看得上你?”
“就算看不上,试试也无妨!”那小青年厚着脸皮,大胆示爱又不丢钱不丢性命,“那句词怎么说的来着,‘少年也有鸿鹄之志’!”
“能天天在这里看着她,我就知足了。”众人瞧向忙碌的时宜,满眼仰慕。
周遭冷厉的目光袭来,一身穿黑色铠甲,佩戴宝剑的大将军出现在他们周围,面色阴沉,冷冷地扫视着这一圈,众人被这威严感施压得透不过气,皆移开黏在时宜身上的目光,老老实实低头噤声。
周生辰厉声训斥道:“谢云,粮食分发处人手不够,为什么不安排!”
“是徒儿失察,这就去安排!”谢云看了眼小师娘忙得不可开交的模样,立马懂了。
“凤俏,你在这无所事事做些什么?!”吼完谢云,周生辰望着一旁呆立着的凤俏更是不顺眼。
“师父,我,我在巡兵啊。我马上去帮忙!”凤俏说完,便一溜烟儿逃开,跑着去帮时宜了。
这师父可真是,神不知鬼不觉,过来也不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