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司马懿这番话，司马昭的一颗心像是被重重砸落在地般，碎裂之余也彻底死了——若是司马师真的想要偷天换日，他不可阻止，也不是他能够阻止得了的。

可到这时，他又突然想起方才在门口，太尉蒋济跟他说过的那番话。于是他又迫不及待地问道：“可是父亲，曹爽是名门望族，门生故吏也多；若是真的要诛灭曹爽三族，那要斩杀的恐怕有千人之多……我们怎能为了自己的私利，如此大肆诛杀，令血流成河？”

虽然在这乱世，这种事情太过稀松平常；但由于这次牵连的人实在太多，他心底却还保留着那么最后一丝丝善良，不愿就此泯灭。

“昭儿，此时切不可做妇人之仁，”司马懿加重了语气说道，“你不是说过，天下之大，你想要的只有她吗？如今我司马家在朝堂之上已无人可以掣肘；我也曾跟你说过，想要得到她，就要付出非凡的代价。那难道就不可以用曹爽三族的血，来换得她吗？更何况，你若不肯动手，你大哥也绝不会放过他们的。”

司马昭听了，眉头顿时深深绞在了一起——用曹爽三族千人之血，来填平他自己心中的欲望，真的可以吗？

其实细细想来，又有什么不可以呢？武帝曾用数十万人的鲜血，成就了大魏；司马师也准备用这千人之血，来为他的偷天换日铺平道路。而他所求的却再简单不过，他只愿得一人而已；而且他也已经努力了这么多年，不可以吗？

更何况，若无先帝当年的几番干涉，他们早就已经在一起了。现在他不过只是想要拿回，本就属于他们的东西。不可以吗？

可是……

他禁不住苦笑一声，又问道：“可是父亲，太后与陛下在宫中相伴多年，早已亲如母子。我若抗旨，夷灭曹爽三族，让我们家专权，继续威胁陛下；那到时候太后必定恨我入骨，又岂肯随我出宫？”

而他说到这里，司马懿脸上却浮现出一丝，令人不寒而栗的冷笑。他伸手轻拍了拍司马昭的脸颊，开口：“昭儿，每个人的欲望都是不同的。我想让司马家立于不败之地，曹爽岂肯答应，但现在不还是只能乖乖束手就擒？你大哥心系天下，可大魏天下岂肯轻易归于司马氏？但他还是不会放弃。你只管问自己要不要，不要管对方肯不肯。武帝说过，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负我；而我想告诉你的，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等司马家权倾朝野，将大魏军政玩弄于股掌之中时；这整个天下，又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她纵使是当朝太后，也不过只是一弱女子；她的反抗，他又岂能放在眼里？

只是，这真的是他心中，真正想要的吗？

“父亲，我明白了。”又斟酌许久，终于在心中做下决定后；他便恭恭敬敬地朝司马懿作了个辑，退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