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曹芳曹询和一众内官都退下后,郭阳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了,“腾”地一下就从地上爬起来,直直盯着曹叡,那紧张的语气甚至都快要哭出声来,“陛下,妾何德何能,如何能担此重任?请陛下务必收回成命……”
可她还未说完,就被曹叡打断:“收回成命,让你在朕去了之后被放出宫外,跟司马昭在一起吗?”
他这话一出口,郭阳顿时就愣住了——原来她和司马昭的打算,他竟然都心知肚明。
不过细细想来,这也不足为怪——毛皇后能够想到的事,他当然也是能想到的。
只是,他为何一定要这般自私?
他分明一早就知道,她心中只有司马昭,他们是两情相悦的,当年他却硬要点名将她收进宫中;在司马昭救她出廷尉之时,他又将她收进府中;他登基之后,又把她困在宫中这么多年,让她尝遍了孤寂与怨楚的滋味……
如今他已经大限将至,她也老大不小了;那他为何不能在这时放她出宫,让她去过些她想要过的日子?为何在他身死之后,还要以一道圣旨,让她继续被禁锢在这个华丽的囚笼之中?
接触到郭阳那充满怨愤的眼神后,曹叡却只是安抚性地轻拍了拍她的手背:“郭阳,朕知道你在怨恨朕,不肯放了你,不肯给你,你最想要的自由;但你听朕说——朕,也是身不由己。”
“在朕病重的这些时日,他们以为朕不知道,但朕却是心知肚明——朝堂之上,野心勃勃要觊觎大魏江山之人,大有人在。他们当中最有威胁的,便是手握雍凉十万雄兵,门生故吏遍布朝野,颇有人望的司马家;如此下去,定会成为心腹之患。”
“但朕又不得不立司马懿为托孤辅臣。一来是人心所望,不能违背;二来他与曹爽也可互相牵制,否则一家独大,必成大患。权力这个东西啊,你给他们,他们不会感激;他们只会想要更多……”
“不过朕又心知肚明,曹爽年纪尚轻,恐不是老谋深算的,司马懿的对手。所以,朕还要有别的地方来牵制司马家——那便是你。”
“其实早在多年前,朕得知自己即将不久于人世之时,便早已在心中做下了立你为后的决定。所以这两年来,朕让你时刻在嘉福殿侍奉左右;让你接触朝堂,批阅奏表,都是在培养你。司马昭对你满腔深情;若你成为太后,将大魏江山的安危肩负于一身,也可让司马昭对你忠心耿耿,拼死护住我曹家的大好河山……”
……
听曹叡说完后,郭阳却只是不住地摇头:“不,陛下,您多虑了。司马昭曾代表司马家与皇后娘娘歃血为盟,此生此世永为魏臣;近日在嘉福殿外,他也曾说过他除了妾之外,再无所求。他绝不会反叛大魏的,绝不会的……”
“你还是会这么轻易相信别人,不明白人心的瞬息万变,”可不论她说得有多么信誓旦旦,曹叡都不可能相信,“即使司马昭真的没有反叛之心,那司马懿和司马师呢?整个司马家呢?朕还记得朕幼时,武帝曾跟朕说起的一个梦;三马同槽,指的岂非他们司马父子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