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恐怕就是她这一生中，唯一的一次抗旨不遵吧。但曹叡也没有机会，再来追究她了。

当年与司马昭联合，把所有罪责都推到虞岚身上时，她就曾想过，若是曹叡知晓此事，心中恐怕会有芥蒂；可她就是连做梦也没想到，曹叡居然一早就知晓了这件事，他心中明明存有疑惑，却非但不来问她，还连一丝一毫都不表现出来；只是不再信任她，默默地冷淡她，疏远她……

这就是她付出十几年真心与隐忍，为此还不惜对不起太后郭女王的男人……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给过她，哪怕是一丝一毫的信任；他从来都没有爱过她，哪怕是一分一毫……

这样的男人，又如何配得上她的满腔深情？即便真如郭阳所说，他已经什么都明白了，日后他会待她好……她也完全不在意了。

下一刻，大量嫣红的鲜血便从她口中汹涌而出，与她那苍白的面容形成鲜明对比。眼看着她就要这么死在自己面前，郭阳却无能为力，只能任由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她眼角滚滚而下：“皇后娘娘，您不该这样……”

“替本宫给陛下带一句话吧，”已经气若游丝的毛皇后，拼尽浑身最后一点力气对郭阳说道，“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他……”

不会原谅这个男人的薄情寡义，让她就这般虚耗了短暂的一生。若是她这句话，能让他的余生一想起来就不得安宁；那这便是她对他，唯一的自私吧。

话音刚落，她一阵咳嗽后又吐出了更多鲜血；最后那瘦弱的身体就如这秋日里凋零的枯叶般，就这么直直倒了下去。

毛皇后就这么去了。

郭阳回到嘉福殿复命，并将毛皇后的临终遗言都告知曹叡后；曹叡竟也悲痛欲绝，眉头簇得很紧很紧，大掌死死按着疼痛万分的胸口。在一阵剧烈咳嗽下，丝丝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沾湿了他身上的白色中衣。在太医到来之前，他就又陷入了深深的昏迷之中。

想来现在，他也会被那无穷无尽的内疚和悔意，所深深折磨吧。只是这一切，终究都再也无法挽回了。

……

曹叡又这么一直病了好几个月。直到景初二年年底，一直都未曾在百官面前露过面的他，即便再怎么掩饰，也终于再隐瞒不了自己的病情了。满朝文武皆知晓皇帝病危，潜伏在渊的各种势力，也都开始按捺不住地活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