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叫田力，那我确实没法和你说什么；如果你叫田二东，那我们之间可以聊的话题就多了。”陆杰淡淡笑着，仿佛说着一个远在天边的人。

但是田力的表情已经彻底僵硬。

田二东……已经多少年没有听到有人这么称呼自己了？

有六七年了吧？

某个瞬间，田力忽然有点怀念被称为田二东的岁月。

他可以恣意生活，毫无顾忌。

但是自从改名叫做田力以来，他每一天都在扮演着另外一个人。

因为田二东那个身份上，有他不能回头的东西。

“陆杰……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田力呵呵笑了起来，“随随便便编一个名字来诈我？你想啥呢？”

“是么……”陆杰微笑着点点头，颇有一种“你行”的意味。

他抬手指向大厅入口：“田力，你看那是谁？”

他的声音被麦克风放大，在场几乎每个人都同时扭头向会场门口望去。

田力的眼睛慢慢瞪大，表情差一点儿就崩溃。

他认识那个人。

那个人也认识他。

他们从小学开始就在在一起玩，一起上镇上的初中，一起逃课一起抽烟……

“二东，你真的成了大老板了！”对面的男子和田力差不多岁数，不过从衣着打扮来看，过得应该不太顺遂。

他的脸饱经风霜，眼角颧骨布满了细密的龟裂。

他的手黑黢黢的，手指末端粗大平整，这是常年重体力活留下的痕迹。

他的眼神微微局促不安，但是当他看到田力的时候，不安又变成了狂热。就像是穷了一辈子的人忽然发现躺了几十年的床是金子做的。

他要发达了。

“二东！”男人几乎要冲上舞台。

但是被两名保安死死拉住。

他努力跳着脚，大喊：“二东，我是华子啊……我是华子啊！你认不出我了么？咱小时候还一起光屁股下河呢！”

田力的脸绷着，没有回应。

男人以为田力还在回忆，他更加兴奋得喊道：“咱们一起爬墙偷看村头老李媳妇洗澡……”

“哈哈哈！”众位嘉宾哄堂大笑。

柳家人都微笑着。

他们知道陆杰一向谋定而后动。

场面到了这一步，陆杰自然早有准备。

“陆杰这小子……我服了。”柳山忠轻轻一叹，“这都能让他算到。”

柳静摇摇头，也许她不该把陆杰算计进来。

那样的话，她现在应该依然稳坐总裁位置。

柳纯则跟着哈哈大笑，似乎和田力的美好过去都是假的。

很少有人能在面对所有人嘲笑的时候依旧保持冷静。

田力努力想保持冷静，但是他失败了。

因为台下那些人的表情似乎都在说明一件事——田力原来是个村娃。

村里出生，并没有什么可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