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的,低沉的,喑哑的,宠溺的。
然后,不知是不是因为他讲这句话的语气实在太温柔了,时月积压了一整天的情绪,忽地就如夏日骤然而至的大雨般,冲破厚重乌云倾泻而出。
她轻咬住自己的嘴唇。
无端被骂小三的委屈、与裴子洲对峙的委屈……她少女时期奉为神明的男人,直接伸手将她构建许久的世界全然推倒,崩塌尽致。
那种遗憾和怅然与爱情无关。
是对一段人生岁月的叹惋。
眼里雾气才刚刚浮现,她的后脑勺就蓦然被一只大掌按住。
昏黄光线拢着她和他的影子。
迟晏冬眼睫轻垂,目光淡淡注视她须臾,温柔地、坚定地、慢慢地,将她的脑袋按进他的胸膛里。
第二日醒来,时月的眼睛都还浮肿着。
手机里有姜荨发给她的微信:【昨天晚上谢谢你,我好像喝醉了,没给你添麻烦吧?】
时月想了想,回了句:【没有。】
又问:【你现在在哪里,你还好吗?】
那边停顿了一会:【在徐未名家里,你放心。】
时月应了句:【好的。如果需要帮忙你可以直接来见喜找我。】
就收了手机。
托林妍的福,时月弄巧成拙在网络上红了一阵,加上最近恰好快要过年,是旅游的旺季。
时月从早上打开门的那一刻,就不断在接单。
到中午的时候,见喜的房间就差不多住满了。
时月想了想,干脆将她之前制作的菜单也拿了出来,放到前台。
因为裴子川过年就会离开,因此,时月这两日也开始着手招工的事情。
她准备招一个前台,两个民宿管家,和两个小餐厅的服务员。
坐在后院边晒太阳边算帐的时候,后脖颈忽地一凉,时月直接抬起头,入眼便是迟晏冬一张明净的?????脸。
她微微怔愣片刻。
直到此刻,还是对自己和迟晏冬谈恋爱这件事有几分不真实感。
迟晏冬从旁边拖了把椅子坐她对面,伸手拿过她垫在腿上的账本,问:“在干什么?”
时月郁闷道:“在算帐。”
迟晏冬扬了扬眉。
时月叹气:“我从来到樱川到现在,已经花掉三十多万了。”
她说:“我前两年上班的积蓄,快要花完了。如果见喜没做起来,我岂不是一无所有了?”
她是真的担忧。
孤注一掷去做一件事情,总是令人忐忑的。
迟晏冬将她账本合上,沉思片刻道:“我有个办法可以帮到你。”
时月眼睛亮晶晶看向他:“你说。”
迟晏冬手指抵到唇边,轻咳了声,一本正经道:“你可以求求你男朋友。”
“……”时月眨着眼睛怔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
男人话音落下,视线也转向了别处。
明明从小就受着无数人仰望的一个人,也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纯情得有点过分。
时月接过自己的账本,抿着唇想了会儿,若不经意说:“你说得对哦!”
话音落下,男人猝然转过脸来。
向来漆黑幽深的双眸一时亮起了星光,眉眼间的笑意藏都藏不住,眼神却仍旧清冷干净,想说什么,忽然又见时月抬起头。
小姑娘眼神软净温吞,问他:“你需要我怎么求你?”
这话问得太危险。
两人都不是什么未经世事的中学生,纵然平日里鲜少进行这种男女之间的暧昧拉扯,但并不是对此一无所知。
迟晏冬喉结轻滚,低着头瞧了会自己的脚尖,呼吸比方才烫了点,重新抬目看向她,哑声:“我听姐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