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的人也是听得如痴如醉,好似所听的,不是什么后宫秘辛,而是个探案故事。186txt.com
待掌声雷动,叫好不断时,忽听下面一道男声。
“凶手不是盛昭仪。”
众人寻声看去,只见是个灰僧袍的俊美和尚,又见其桌上摆酒放肉的,竟还是个酒肉和尚,更是惊诧万分。
说书人道:“看来这位大师有其独到见解。”
容修道:“独到算不上,只是有几处疑惑。”
说书人道:“愿闻其详。”
“众所周知,昭仪娘娘盛宠无双,许婕妤恩宠浅薄,且还是个病弱将亡之身,一个宠妃何以要大费周章去毒杀一个无宠的将亡之人?”
众人一听,也是有些纳闷,说书人沉默半晌,道:“这……”
容修笑道:“此乃惑一。”
片刻后,说书人道:“于这位心思毒辣的昭仪娘娘来言,杀谁不要紧,要紧的是,这招苦肉计一出,她便能因此重获圣心。”
容修又笑问道:“可小僧听闻,昭仪娘娘现下还未醒转,她这重获圣心的代价,是不是太大了一些?”
说书人道:“正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
“怕就怕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那便滑天下之大稽了。”
此言一出,满堂哄笑,皆寻思,若此事当真是苦肉计,但这计确然是太苦太狠了点。
说书人又语塞。
容修笑道:“此乃惑二。”
说书人被个和尚怼得哑口无言,有些持不住脸面,道:“那你说,真凶是何人?”
容修摇头道:“小僧不知。”
众人嘘声一片,还道这和尚是个高人,现下瞧来,不过是故弄玄虚罢了。
“但小僧知晓有一人知。”
“谁?”
“何人知?”
“速速道来。”
问声纷纷,催促声阵阵。
容修故意不答,饮了一杯,卖了半天关子,才缓缓道:“皇帝陛下。”
有人抢问道:“皇帝陛下若知,岂会不将之绳之以法?”
容修嘴角上扬,露出神秘一笑。
“诸位有所不知,这世间上有人,是皇帝陛下都动其不得的。”
第59章 真凶
盛姮未醒, 真相未白,许婕妤的尸体亦未入土为安,倒是她的那位忠仆先一步下葬了。
殿内, 停放着许婕妤的尸身, 两名仵作脸蒙白布, 手持刀具,围在尸身旁,面无表情地按圣旨办事。娇躯虽美,但在仵作眼中,与粘板上的猪肉无异。
殿外的回廊里, 皇帝正立着。
他在等一个结果。
此案查到现下, 皇帝早已推测出了真凶, 进而也猜到了幕后指使者为何人。
但还有两事, 他仍不解。
一来,剩余的离情杀到了何处。皇帝早已令刘安福领人翻遍了整个后宫,可寻了几日,依旧无果。剩余毒物, 一日未寻到, 皇帝便一日不得安宁,如此剧毒, 藏于深宫之中还得了?
至于二来, 则是真凶的动机。
过了一会儿,两名仵作推门而出,行完礼后, 年长的一位道:“如陛下所料,许婕妤体内藏有大量银罗粉,其量远胜致死之量。”
皇帝闻后挥手,让两名仵作退下。
剩余的离情杀寻到了,那么现下,差的便是动机。
就在这时,刘安福从刚过来的内侍手中接过了一封密函,上前几步,道:“陛下。”
皇帝转身道:“何事?”
刘安福将手头的密函上呈给了皇帝,皇帝一看笔迹,便知密函出自萧展之手。萧展现下不便离开盛府,皆是靠书信同皇帝联络。
皇帝一见是萧展密函,便忧心是府上孩子们出了事,不敢迟疑,当即拆开来看,看完后,落下了本提着的心。
孩子们平安。
萧展所言的是旁事。
片刻后,刘安福便听皇帝淡笑道:“好一个温思齐。”
刘安福迷糊了,这萧大将军的密函怎会与温少卿扯上干系?
若萧展听了皇帝这话,也会迷糊半晌,待想通之后,则会叹服万分。只因他在这封信中无一字提及温思齐,可皇帝陛下却能一眼瞧出,信上之事绝非萧展所查,而是温思齐告知他的。
皇帝明白温思齐对盛姮的情意,也很是理解。不过有时,还是难免为此感到膈应。自己当年埋下的因,现如今,便只得自己来品这果了。
看完信后,皇帝沉默良久,瞧向殿内的目光里,多了一丝怜悯。
……
小镇酒馆,因多了个俊美古怪的和尚,比往日里热闹了不少。除开那位被怼得语塞的说书人,正愤慨无比外,旁的人都是乐在其中,大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意思,只盼这俊美和尚能将说书人的台拆得越厉害越好。
容修方才的话落后,惹得酒馆众人沉寂许久,皆暗自寻思,谁是连皇帝陛下都动不得的人。
半晌后,有人小声道出了两个字。
旁人一听纷纷赞许。
皇帝陛下都动不得的人,自然是太后娘娘了。
世人皆知,皇帝陛下曾有七年出游在外,未能在双亲身旁尽孝道。故而回朝后,皇帝陛下为弥补旧时任性所犯下的错,对双亲极是孝顺。先帝驾崩,皇帝更是同太后相依为命,继位之后,皇帝这个大孝子,还不曾忤逆过太后的意思。
中原王朝向来以孝治天下,就算太后真欲杀了盛姮,皇帝又能如何?难道还真能给自己母后降罪不成?
说书人见众人真信了这秃驴的胡言乱语,大为不服,叱骂道:“你这秃驴,好大的胆子,太后娘娘礼佛多年,不居宫闱,而处山寺,足见一副菩萨心肠,岂容得你这般恶意诋毁?藐视天威,简直罪大恶极。”
这帽子扣得极大,却被容修轻描淡写地给摘了下来。
“阿弥陀佛,小僧可什么都未说,方才那些话皆是在座诸位自个道出来的。”说这话时,容修还真有几分得道高僧的意味。
说书人知又中了容修的言语圈套,不好再驳,方才议论不止的人们听了说书人的话,也停了声,不敢再道出“太后”二字。
但仍有一人胆子大,问道:“太后娘娘与这两位后妃无冤无仇的,为何会下此狠手?”
容修微笑道:“狐媚惑主,清君侧。”
那人听后觉得是有几分道理,半晌后,又道:“昭仪娘娘确然有几分狐媚惑主的意思,可许婕妤,怕与这四个字无甚干系了。太后娘娘杀她,又是为何?”
容修道:“借刀杀人。”
言罢,容修将最后一口桂花酿倒入嘴中,便潇潇洒洒地走出了酒馆,徒留馆子里的人绞尽脑汁、去参去悟他那最后四个字是何意思。
迈出酒馆,容修左转,不多时,便拐入了一条无人小巷,随后,从怀里摸出一封密信,展开来看。
信上字句,皆为御笔亲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