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阿棉,你又通宵啊?”年含娇嗔地推了一下柳棉,柳棉的手滑下来,滚出一只瓶子,身子歪在一旁。年含蹲下来,伸手去拿瓶子,
“砰——”
“怎么了?”林默函跑过来。年含失神地坐在地上,目光呆滞,手里紧抓着一只药瓶,柳棉倒在地上,面带微笑,神色安详,椅子翻倒在一旁。
林默函走到年含身边,蹲下来:“小含。”年含抬头看了看林默函,扑在他怀里,大声地哭。林默函仰了仰头,没让眼泪掉下来。
十四
“我这一辈子活着,就是为了寻找前世的记忆,现在找到了,我就再也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
我不是柳棉,我姓竺,单名欣。念书的时候我和一个男生相爱,然而他成了我今世的父亲;他的母亲极力阻挠他和我在一起,然而她成了我今世的母亲。我觉得好讽刺,上天让我前世不能和他在一起,连今世也不给我机会,甚至没有让我们见过面,怪不得我一直恨我的母亲。
我很后悔,后悔直到今年的清明才去祭奠他。如果我早些觉悟,他就不必在地底下等得那么辛苦。在我做出决定前,我想过,这个世上是否还有什么能够值得我留恋的,我绞尽脑汁,我想知道小含为什么不叫糖糖哥哥,可是,这不关我的事,我管不着,这是小含的自由。
糖糖长得很像他,我曾试图说服自己为糖糖留下来,但糖糖终究不是他,他还在冥府等我。我要走,去续我们未了的缘。可是,我希望我下去的时候不要碰到裕灵,四岁那年我放火烧死了她,我以为我也会跟着她去的,但她却用她的躯体保护了我,我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回来,然后毁容,这是报应。而后是今年的4月3日,我上完他的坟回来,我看见裕灵回来了,这使之我捉弄小含的计划没有顺利进行。糖糖和小含去拿药箱后,我在伤口抹了药水,从街边小贩那儿弄到的,于是我流黑血。
裕灵一回来,就弄瞎了我的眼睛,我相信这也是报应。4月10日,去听恐怖电影的时候,裕灵向我要话梅,我知道只有她死了我才有复明的可能,于是我把右手戒指里的镇静剂注入到话梅内,然后她真的走了。从那天晚上起,我每天都做梦,梦见他,他说,只要我记起前世的事,我的眼睛就会好了。直到昨天6月7日,我醒来时发现自己可以看见东西了,我好失望,真的好失望,因为我的记忆还有断点。
于是,我去我们做过约定的地方,我真的把记忆连贯起来了,他没有骗我。
而我到了这时候才明白过来,我感到那么愧对奶奶,是我把奶奶从山上推了下去啊,而奶奶却无辜承受我拒绝记忆所带去的灾难。
是我的错,让他等了那么长时间,是我的错!
我要走了,因为我已经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
小含,记得多烧些冥纸给我们,我们会感激你的。
再见,小含!再见,糖糖!”
柳棉在电脑里留下这些话,香消玉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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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山风阵阵,冥纸灰纷纷扬扬,像柳絮在空中不断地舞,白色风衣鼓着满满的风,飘出波纹。这是座新坟,柳棉躺着的是柳棉,倾国倾城的女子。坟前的是年含,还有背着坟的林默函。
“阿棉!”
有一个山鬼站在冽冽风中,冥纸灰在她身边绕着,舞着。
04年4月末
【番外篇】 作品相关 《螳螂仙记》
更新时间:2011-9-19 11:18:50 本章字数:11326
这是发生在一个小镇上的故事。
这个镇上有一户人家,这户人家姓薛,相传祖上本是一方大地主,解放后被抄了家,值钱的东西变卖的变卖,送人的送人,丢失的丢失,林林总总也没剩下几样。家道中落之后,倒也太平无事了,日子虽过得清苦些,人却不用再受到任何的折腾。
当改革开放之风吹遍整个华夏大地的时候,自然小镇也变得热闹起来,薛家人便合计起来,是否自己也做点什么小本生意,让清平的家变得宽裕些,祖上的那些丰功伟业是不敢想了,但起码也不能总让人瞧不起。
十多年之后,姓薛的人家倒是真发了财,小本生意变成了大买卖,买卖越做越好,钱越来越多,便承包下原本国有的工厂置办起来,工厂办了还不够,又开了什么xx贸易有限公司,大儿子薛子生当上了董事长,人称薛董,二儿子薛丑生任总经理,人称薛总,小儿子薛寅生任副总经理,但因曾经担任过包工头,至今仍人称薛头。
大儿子薛子生为人倒很是稳重,经常西装革履,来去匆匆,据传此人风度不错,但却也极好面子。现年50有6,膝下无子只有一女,其娶的老婆实在让人不敢恭维,想当初家道中落又出生有问题,能娶到什么美女?但老婆丑归丑,却也是糟糠之妻,休不得,幸好女儿像父亲,虽称不得漂亮,五官倒还端正,只不过从小就脾气娇纵,刁蛮任性,也实在找不出什么优点来。
二儿子薛丑生颇有大将之风,在单位算是最有人望的一个,最大的缺点是嗜酒如命,一天不喝上一两白酒整个人都不对劲。现年整好50,膝下也是无子只有一女,其妻40岁时就因病过世,此后倒也未再续弦。此子从小就聪明过人,才华洋溢,后来还考上了清华,但经历上山下乡之后已很难再找回昔日的影子。其女倒是颇得父亲真传,从小聪颖懂事,名列前茅,如今在外打工,对家里的事业却是不屑一顾。
小儿子薛寅生乃是其老父老年得子,从小便是宠成了宝,人是长得不错,可惜霸道任性,风流也下流,还爱搞噱头,虽经过家道中落的打击,才收敛了,但十多年后的今天又故态萌发,现年40,此子与前两个儿子也不是同一个妈生的,乃其老父的续弦,如今独掌大权的老夫人。老夫人为这小儿子可真是伤透了脑筋,从小疼爱有嘉为其收了不知多少烂摊子不说,后又为25岁的薛寅生讨了房如花似玉的老婆,可惜,老夫人千盼万盼就是盼不来孙子,如今其在外又是拈花又是惹草,处处留情,遍地开花,老妇人开始还说教一番,后来索性也不管了,就算是私生子也是好的,总得让她抱个孙子,薛家也好有个正统继承人不是。
薛家三个儿子各有其住处,本来祖上留下一栋大房子,后来也被封了,如今有了钱也就各自在小镇的别处安了家,老夫人自然跟着小儿子住,除了大家在一块儿共事谋生之外,倒也没什么隔夜仇来斤斤计较。
话说这薛头某天在公司搞了一桩噱头说了一通自己的来头接着又出了一阵人人称羡的风头后,神清气爽春风得意地开车走了,这也没什么,反正薛头经常做这种事,耍耍威风摆摆谱,还不就是那么回事儿。
不过说来也奇怪,听说这薛头第二天就没去公司上班,老板不去公司上班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这薛头还是个中翘楚,上班迟到是家常便饭,上班早退是习以为常,不去上班是天经地义,这都不奇怪,但据从早到晚守在薛头家门口的某个无聊人士说,那天这薛头压根儿就没跨出过大门一步,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平时这薛头哪天不出去风流快活?哪天不出去惹是生非?哪天不出去游山玩水?你若要问谁这么无聊天天守在薛头家大门口,那你还真是问对了,不是要饭的还有谁这么有美国时间?
其实,上面说的这些也都不奇怪,说不定人家一天都呆在家里做这做那忙这忙那还不成么?人家爱呆哪呆哪,爱咋咋地,谁不都有心血来潮的一天,瞅不准这薛头那天迷走神经与交感神经同时一兴奋,运动神经搭到了感觉神经或是感觉神经搭到了运动神经,输入输出一时调节不良,混乱之后当机重启仍然死机,抑或是大脑缺氧小脑发育不良,严重失衡,也或许是重症肌无力,四肢酸软,嘴歪眼斜兼面瘫,口水逆流成河。看到小镇前路口那巨大的广告牌没有,一切皆有可能!
明白了没,一天不出门并不奇怪。
那什么奇怪?几天不出门奇不奇怪?不奇怪吧,还有人一生都不出门呢?你说谁这么耐受?现在当然是没有啦,古代不是有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那不是一生都不出门了,啊!对了,还可以顺便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你瞅那些个外国人,一会儿凑一堆人一起打鼓,一会儿凑一帮人一起演奏,一会儿凑一群人一起接吻,这都算个什么鸟事,咱泱泱大国什么没有,难道还能没人了?就算没质量也能在数量上战胜他们,这就叫在战略上轻视敌人,在战术上重视敌人,话扯远了,说正事要紧。
在薛头家门前守了七天七夜的乞丐正觉得纳闷,想着这薛头怎么比他还熬得住,他都等得心慌谎眼茫茫,风吹雨打没处藏,可这薛头家怎么就是大门紧闭?正在他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就听镇口传来“呜啦呜啦”的声音,这是消防车还是救护车?不用疑问了,车都开到薛头家门口了,只见薛头家大门“哗啦”一下从内打开,薛家老夫人一脸肃穆地迎了出来,三个训练有素的救护人员抬了个担架进去,不一会儿又行动迅捷的抬了个担架出来,后头跟着他家聘的小保姆,薛头媳妇陪护在旁一脸哀戚,担架上赫然躺着个人,只露出个脸来,那乞丐坐着看不到,立马站了起来还点起了脚尖,这一瞅可把他给吓坏了,那张脸不是薛头是谁?只见他一张原本就挺白的脸竟比那床单还白,比那沥青路面还青,青得发黑,这青青白白,白中带青青中带白,青白交错,不是临死之像么?
俗话说:子欲养而亲不待,树欲静而风不止,虽然薛头家整整隐瞒了一星期,但薛头不行了的流言仍传遍了全镇的十里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