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出道以来,她从未在任何故事里演过配角,但是亲眼目睹刚才那一幕后,她终于发现自己这次不但在别人生死相许的爱情大戏里演了一个可笑的配角,甚至还高估了自己的戏份。lanlanguoji.com
她下意识抚上自己的小腹,她得不到她最想要的男人,怀上了自己最讨厌的男人的孩子,她一直以为自己运筹帷幄,如今看来,她的那些筹谋,不过是在作茧自缚。
“再见,卓临城。”
她用一句话与他道别,头也不回地往长廊的另一头走去。
厉娅的后事是卓远征帮忙料理的,厉娅没有告诉父母她已回国的事实,而她唯一的亲人孙菀也负伤在床。所以,相对生前的轰轰烈烈,她走得格外悄无声息。
遗体火化前一晚,孙菀去停尸房见了她最后一面。技艺高超的入殓师将她化出沉睡的样子,给了孙菀最后一丝安慰。
次日,孙菀陪闻讯赶来的厉母将骨灰送去郊外安葬。回城后,孙菀又将厉娅遗留在小屋里的衣物火化,埋在家中那架木香下。那天晚上,她独自一人在木香下枯坐一宿,试图对生死做些参悟。
她曾问厉娅,人活着是为了什么,厉娅不假思索地回答:“为了自由,为了快乐,为了创造一些什么东西,为了形成独一无二的自己而活着。”
厉娅总对她说,长命百岁不敌半世痛快。她不懂厉娅的人生,但她知道,她一定活出过自己想要的幸福。奋斗过、精彩过、燃烧过,她冰冷人生中有过最诗意的美好,这就够了。
料理完厉娅的后事,孙菀回杂志社向梅丽莎请辞,梅丽莎却坚决不愿意放人:“我知道你最近经历了许多事,也知道你丈夫需要你陪,但我真的不想失去你。我可以给你放长假,无论多久,我都等你回来。”
孙菀见梅丽莎态度坚决,只好接受了休长假的提议。送她出门时,梅丽莎不禁感慨道:“流年不利,周雅前脚刚请了大假,你又要走。看来‘subculture文化夜’只能推迟了。”
“周雅也请了长假?”孙菀讶然。
“她丈夫惹上了官司,她需要回去照应他。”
走到电梯口,孙菀恰巧撞见抱着纸箱的周雅,二人寒暄了一番:
“你先生的伤势好些了吗?”
“好多了,已经转出icu了。”
“那真是太好了。你真有幸,嫁了一个愿用生命保护你的人。”
“谢谢。冒昧地问一句,陈先生还好吗?”
“不是很好。”周雅开门见山,“余小菲坚持要告他。”
孙菀没想到要告陈政的人竟是余小菲,怔了几秒,方道:“为什么?”
“前几天,余小菲的胎儿忽然胎停,必须要做引产,因她子宫壁太薄,胎儿又太大,阿政不得不让她做好再没受孕可能的心理准备。她听了之后,忽然发起疯来,坚称是阿政的问题才导致胎停,非要告他。”
“胎停?”孙菀惊了一下,“那样大的孩子,怎么会胎停?”
“她曾告诉阿政,这个孩子是避孕失败的产物。因为服过紧急避孕药,她腹中的胎儿本就着床不稳。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又决定留下这个孩子,一意孤行地求阿政帮她保胎。弄到今天这田地,真是害人害己。”
见电梯到了,孙菀还在愣怔,卓雅不得不出声提醒:“孙菀!”
孙菀如梦初醒,紧随她进了电梯。电梯门合上的瞬间,周雅小声嘀咕:“真是奇怪,如果她想要留住那个人的孩子,为什么当初又要吃紧急避孕药?明知孩子可能不健康,为什么不重新要一个?”
傍晚,孙菀陪卓临城散完步,将他推回病房。他的内伤已悉数恢复大半,右脸被擦伤的地方业已落了痂,只是手臂和腿上仍打着石膏。
扶他躺回床上后,孙菀推开他对面的玻璃窗,放傍晚的徐徐暖风进来。末了,她从保温壶里拿出鸡粥,舀一勺,细细吹温了往他嘴里喂。卓临城凝神看着她,深沉的眼睛里有罕见的缱绻:“这样一直待下去也不坏。”
孙菀斜他一眼,用将他看穿的语气道:“你无非就是觉得这样理直气壮的使唤我,是一种新奇的享受。”
卓临城没有说话,苍白的唇上无声绽出点促狭的笑纹。
等她喂完粥,他从被窝里伸出手覆住她的,指尖轻轻在她手背摩挲:“一会儿帮我把头发理了。”
自身体渐渐恢复以来,躺在床上无所事事的他生出了许多恶趣味,不是逼她陪他一起躺着玩小游戏,就是逼她给他念枯燥无趣的小说,偶尔还会突发奇想让她参照《舌尖上的中国》,为他将天南地北的美食复制一遍。相比之下,帮他理发这种事情,已经是他灵感枯竭后的格外开恩。
孙菀早被他磨得没了脾气,在帮他打开电视后,果真老老实实地捧着手机搜寻简易理发的攻略。
被晾在一旁的卓临城拿着遥控器,漫无目的地换台。遥控器换到某个娱乐频道时,电视里飘来主持人快节奏的声音:“昔日天后余小菲流产后人气不再,新片甘当绿叶扶持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