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这样的问题无疑已经回答了夏文丹刚刚的问题。可是她还是迟疑着,有些忐忑道:“程……伯伯,我是……夏文丹,夏志民的外孙女夏文丹。”
“夏文丹,夏志民……”程铎念叨着这两个名字,猛地抬头,“三小姐!”
“程伯伯,真的是你!”虽说面对的人如此邋遢不堪,可在真正证实他身份的那一刹那,夏文丹还是禁不住有些激动,“您还是像小时候那样称呼我吧,刚刚那样叫,好生分。”
程铎显然也有些激动,发红的鼻头都有些颤动。他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好几遍夏文丹,又看了看她身后的那辆浅黄小“甲壳虫”,才开口问:“丹丹你怎么来了?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说来话长。程伯伯,佳佳在我车上。中午她喝了点酒,睡着了,我叫不醒她,才想着向这些婆婆爷爷打听你们家住址,刚好您就过来了。”
“佳佳?”程铎绕过夏文丹,走到车上,一把拉开车门,对着那个依然酣睡的人就叫:“程亦佳,你给我起来!”
说也怪,经程铎这么两嗓子,一直叫不醒的程亦佳真的就醒了。睁开眼睛,看到自己父亲的那张脸,她一个激灵,一哆嗦就爬起来,打开另一国的门一骨碌下去,两步就躲到了夏文丹背后。
“文丹姐……”她叫,声音竟有些发颤。
夏文丹还搞不清楚这是怎么一种状况,可她实在受不了那一院坝人奇奇怪怪的目光,所以,她扯扯程亦佳的手,对程铎说:“程伯伯,我们还是上楼去说吧。”
这算个什么样的家啊?说是顶楼,不如说是原来的顶层上临时搭建出来的一个小阁楼。房间总面积不会超过10平方米,四面墙壁黄黑透亮,星星点点带着霉斑,有的地方甚至露出了模糊的墙体。室内除了一张床,一个柜子,一张折叠床,一张桌子,再也看不到第五样家俱。房间正中挂了一幅布帘,想来,每天晚上,程亦佳和她的父亲就是这样分睡在布帘的两边吧。
夏文丹立在门口,一时有些怔忡。
“站在门口干嘛,丹丹,快请进……”程铎侧身让过一条道。
“哎呀,你看这家里……”程铎进了屋,略微有些局促,只得指了指那张床,“来,丹丹,这边坐。让你看笑话了。”
“程伯伯,您太见外了。”夏文丹毫无犹疑地在床边坐下,目光却死死地停留在床对面墙上挂的一幅照片上。那应该是很早以前程家的全家福。那时的程伯还是个高大健壮,衣着干净整洁的中年人,彭婶微笑着站在他的旁边,中间是穿着白衬衣蓝裤子的程亦鸣和穿着花裙子的程亦佳。
“程伯伯,彭婶好吗?”她望着照片,自然地问。
可是,这个问题却让室内另外两个人长久地沉默。仿佛过了好久,程亦佳才轻轻地说:“我妈妈……早就不在了。”
夏文丹骤然一惊,抱歉的话尚未出口,程亦佳接下去的话更让她瞠目结舌。
“她是被我哥活活气死的!”
“被你哥?”夏文丹蓦地站起来,走到程亦佳身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佳佳,你们家怎么会变成这样的,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
“佳佳!”程铎没等程亦佳开口,已经几步窜到她跟前,及时截住了她剩下的话。
“丹丹,你别听佳佳胡说。她那时还小,根本就不懂事。她妈那年从你们那儿回去就一直不舒服,后来查出来是胃癌,动了几次手术也不见好,后来终于还是去了。家里也因为她的病欠了一屁股债,所以……”
“可是亦鸣……哥为什么不跟你们住在一起?”夏文丹觉得自己已经彻底迷茫了。她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更不清楚程亦鸣今日的改变是否与他家发生的这些事有关。她只觉得眼前的迷雾似乎越来越多越来越深,越来越让她看不清真相。
程铎混浊的眼睛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神情,口中的话却依然平稳:“他很早就自立门户了。”
“为什么?”
“不为什么。他说他喜欢。”
夏文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程家怎么发动自己的汽车的。她昏昏然地开着车走了大半个小时,才发现自己竟然把车开到了以前小时候最爱和程亦鸣去玩的一条小河边。
正是盛夏,河边游泳玩乐的孩子很多,欢声笑语传遍了整条河。夏文丹长久地注视着那些孩子,不知不觉地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按下通话记录,找到最近的那一个电话,按动了拨出键。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不要以 为这几章没用,很快你们就会知道,它们是很重要重要的几章。
35真相
电话只响了一声便被接起。
“丹丹……”
“你怎么不叫我丹丹妹了?”她突然控制不住自己的尖刻。
那边沉默了下,声音夹杂着几分怅然:“别这样,丹丹……”
“你生我气的时候,不都是在后面加了个特定称呼的吗?可是我这个丹丹妹毕竟还是比不上你的佳佳妹……”
“佳佳?佳佳怎么了?”那边的声音蓦然间带上了一点紧张,还有压抑的低咳隐隐地传过来。
“她没怎么。她舒舒服服地在我车上睡了一觉,现在已经安全到家了。”
那边再度沉默,沉默得夏文丹一度以为他已经挂断了电话。
“谢谢。”良久,那边才轻轻吐出这两个字。不知是不是怕因为称呼再起争执,这一次,连这个也省了。
“程亦鸣,如果你真的要谢我,或者说,如果,在你的心中,还真的有那么一点点把我当成你的妹妹,我想听你一句老实话。这些年,你,还有你们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们家现在是那样的?为什么彭婶那么早就去世了?为什么程伯伯变成现在这样?还有,为什么……”她突然说不下去。
她其实不知道她应该怎么问出其实她最关心的那个问题。因为,她突然害怕了。一贯天不怕地不怕的夏文丹居然在最亲近的程亦鸣面前害怕了。以前,不论事情是多么的糟糕,不论她犯了多么大的事情,只要在程亦鸣的面前,她都会放松下来。以前,有什么话,她总是第一个告诉她的三哥。不论是开心的还是不开心的,好的还是坏的。她和她的三哥之间永远没有秘密,也永远不会吞吞吐吐。
可是,她想像不出为什么他们俩现在会变成这样